□本报国际观察员 王昱
下周一,9月2日,历史上曾是普法战争中决定性的一战——色当会战中法军投降的日子。1870年的这一天,法兰西第二帝国皇帝拿破仑三世哆哆嗦嗦地在战败投降书上签了字。第二天,他向巴黎拍了一份“法兰西历史上最屈辱战报”(雨果语):“法军已经战败,全军官兵和我本人都成了俘虏。”又过了一天,法兰西第二帝国随着这场惨败土崩瓦解。
法国曾出过一位军神拿破仑,但若说起他的侄子拿破仑三世,知道的人恐怕寥寥无几。实际上,相比于他二大爷建立的那个昙花一现的法兰西第一帝国,拿破仑三世建立的法兰西第二帝国不仅寿命更长,而且正是在这段时间内,法国奠定了与列强身份真正相符的工业基础和殖民地体系。法国人之所以不愿提这位皇帝,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普法战争中法国输得太惨了。仅色当一战,就战死3万人、投降9万人,而对手普鲁士那边呢,死伤加在一块儿还不足一万。
同样都叫拿破仑,拿破仑三世跟他二大爷相比,差距咋就那么大呢?这恐怕得从拿破仑一世当年为啥那么牛说起。在拿破仑战争以前的欧洲,民众对“打仗”这项为贵族老爷卖命的运动参与热情普遍不高,法国当时有句谚语:“国家是国王的,我们总不能比国王更爱国吧。”而拿破仑却告诉士兵,国家是属于整个民族的,法兰西民族中的每一员都有责任为国家献身。所以当为国王打仗的欧洲旧式军队,碰上被民族主义激情鼓舞的热血沸腾的法国大兵时,立刻就败下阵来。拿破仑一世的百战百胜,除了他个人的指挥天才,很大程度上正是乘了民族主义的东风。
有了这么个背景,靠着“拼大爷”上台的拿破仑三世当然是有样学样,掌权之后可劲儿地在国内煽乎民族主义情绪,不幸的是,他玩过了。当时,普鲁士统一德国是大势所趋,法国论道义无权干涉、论实力也干涉不了,但受狭隘民族主义支配的法国认不清这个形势,非要借机讹诈一把,向普鲁士提出了包括吞并比利时在内的一系列过分要求。当时主政普鲁士的可是赫赫有名的铁血宰相俾斯麦,对着前来勒索的法国特使,老宰相装糊涂说:“哎呀,人老了,条件太多我记不住啊,这样,你写个备忘录吧。”拿到备忘录之后,俾斯麦转脸就将其向欧洲其他列强公开,法国讹诈不成,反而白惹了国际社会的一片谴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对不对普鲁士宣战已经不是拿破仑三世个人说了算的事儿。深以被普鲁士戏耍为耻的法国民众天天在协和广场上集会,要求政府打过莱茵河,教训日耳曼人。法国民众觉得,报纸上不是天天宣传“法兰西战无不胜”吗?怕它个鸟!于是,在强大民众压力下,拿破仑三世带着他仓促拼凑起来的30万杂牌军,向着70万战备充分的德意志联军发起了自杀式的进攻——这就是普法战争的真相,这么打仗要是能赢,那就见鬼了。
普法战争被称为两次世界大战的预言,也是法国军队完成从“常胜军”向“常败军”转变的标志性一仗。纵观法国从一个“拿破仑”到另一个“拿破仑”的盛衰轨迹,可以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民族主义对一个国家来说的确需要,但将立国的合法性完全建筑其上,却会导致国家的覆亡——在拿破仑三世和他那位英雄的二大爷的对比中,我们其实不难悟出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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