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南
我这大半辈子,近现代人物的全集通读了3部:36岁以前,精力旺盛,读完《列宁全集》和《鲁迅全集》；退休以后,目力尚可,阅毕《胡适全集》。
退休3年后的2004年,我托江苏科技出版社的丁峰先生以六五折购买了一部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年9月版《胡适全集》。此书44册,2000多万字,我花两年时间,一字一句认真读了一遍。
之所以在步入老年后下决心通读此书,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上世纪50年代大陆批胡适,不但在政治上、思想上、学术上全盘否定他,而且有的文章还侮辱其人格,一时间,胡适似乎成了中国当代文人中最“臭”的一个。吴江在《平心论胡适》一文中说:“这场批判给我的印象是,胡适竟然‘一身都是毒’。”
进入21世纪,学界越来越趋于理性,可以平心论胡适了,可以逐步还胡适本来面目了。胡适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胡适的思想到底是怎样的思想?他的哪些思想学术观点在21世纪还会流行?这是我想弄清楚的。
我读《胡适全集》,吸取了以前读《列宁全集》、《鲁迅全集》不做笔记、过后易忘、无从检索的教训,一边研读,一边做主题索引。全书看完了,主题索引做了约10万字。根据索引,要查《胡适全集》有关内容,较为方便。例如,搜索书中几次写到与蒋介石的交往,及对他的评论；几次写到与宋子文、孔祥熙、李宗仁、张学良等人的交往,及对他们的评论；几次写到与鲁迅、周作人兄弟的交往,及对他们的评论,较为便捷。又如:根据索引,查《胡适全集》中几次用了“与时俱进”一语,几次用了“实事求是”一语,几次用了“纸老虎”一词,几次引了《红楼梦》“东风压了西风”一语,花费不了多少时间(尚未将索引输入电脑)。
我读书的方法跟别的读者可能不一样,我一面读《胡适全集》,一面将书中我以为最有价值的内容写入日记。2006年,我读完《胡适全集》时,此书最有价值的内容大体都已写入我的日记,并且加上了我的理解。退休后,我每天必读书,必记日记,日记中必写读书心得。读书促进写日记,写日记加深对所读之书的理解。
由于几十年编辑工作的积习,我读书总喜欢“捉”差错,一旦发现,就要核改,就像当编辑改校样一样。如《胡适全集》季羡林《序》云:“我再套用赵瓯北的诗说:‘江山年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天。’”所引清代赵翼的两句诗错三字:“年”应为“代”,“十天”应为“百年”。我用铅笔在书上作了校改。读《胡适全集》,我“捉”到的差错不可谓不多。曾就书中一个差错撰成一篇短文,此文在《文汇读书周报》刊出几天后,安徽教育出版社一位副总编专程来南京访问我。应他的要求,我将书中差错记录寄给了他们出版社。现在,我书橱里放着的《胡适全集》可名之为“校订本”《胡适全集》。
我读《胡适全集》,特别注意此书漏收了哪些文章。果然发现了好多篇“逸文”。例如,西安事变发生后胡适写的一篇指责张学良的文章(见1936年12月20日《大公报》,又见中国国民党中执委宣传部1937年2月编印的《陕变与全国舆论》一书),《胡适全集》失收。又如,1949年胡适撰《〈独秀最后见解〉序》,《胡适全集》失收。再如:胡适1947年7月26日致傅斯年信,《胡适全集》虽然收了,但删除了近三分之一的内容；胡适1951年致蒋介石的4000多字长信(载1997年台湾《联合报》),《胡适全集》失收。
(本文作者为凤凰出版社资深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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