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凤玲
为了应对周末那场考试,周五匆匆将儿子送到哥哥家,拜托老妈给帮着照顾一下。慌里慌张出门,也没注意到儿子是穿着前一天玩脏了的衣裤。一见面,母亲就数落开了:“你看看,你看看,孩子脏成什么样了,这个样就穿出门……这头发也该理了,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急着去考试,再瞅瞅母亲花白的头发,我强忍着没回嘴。当这头发还乌黑浓密的时候,她唠叨得比这还狠,如果不是因为打小吃尽了这唠叨的苦头,大学毕业后我也不会执意远离家乡,选择漂泊在外。当初亦是因为怕了这份管束,面对N多结婚对象,我一意孤行,顶着全家人的反对,嫁给了一无所有但什么都由着我的老公。
什么都由着你,是因为他天性散漫。不强求你,也不管你；不光不管你,家里家外的事也由着你一人去折腾,属于油瓶子倒了也不知道扶起来的甩手掌柜。卧室里的灯泡坏了没人修,两个星期摸黑上床；住了八年的房子,物业上门查水表,人家作为一家之主竟然不知道水表身居何处。刚有孩子的时候,这边你手忙脚乱,人家却自顾自地在沙发上看电视。你埋怨,人家还好奇怪:你非得现在忙?这个活干不干有什么要紧?今天干不了,明天干行不行?房间脏,那就脏点儿呗；洗完手卫生间地上一片水……卫生间不就应该有水?唠叨什么!于是就烦了,烦了就吵。最后只能狠狠给他总结一句:都是从小没养成好习惯!
深受其累,一时又无法改变人家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念及此,就暗自警醒:自己的孩子将来可不能这个样,改造不了旧世界就创造一个新世界。于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给儿子立规矩:物归原处,下次好找；进门换衣服,衣服挂起来,别扔沙发上；上下楼梯小点儿声,关门轻点儿；进门先洗手,洗手,记得洗手……
转眼儿子已是十岁的少年,他爹有时候会由衷地承认:习惯方面儿子的确比我强。老倔低头,老赖觉悟,实属不易。可是这小小少年却渐渐露出不满的小苗头。常常我兀自在说,他一迭声地回:“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行了行了,别唠叨了。”想想自己当年的心情,便强咽下马上出口的训话,默念:“三缄,三缄。”可有时候情急之下嘴巴哪里由得心,车轱辘话出了口就收不住。人近不惑,也算深刻理解体会了自己妈妈唠叨里的担忧。
儿子住校,周日晚上要返校,因此周日上午考完试就一路飞车赶去接孩子。临走母亲一边给我们打包蒸好的馒头、煮好的饺子,一边嘱咐:“回家把它们分袋冻起来,饺子分成小袋,别冻成一大团,自己一个人不愿做饭就拿出一袋来热热……一定热透了……看你这日子过得,一个人就不做饭了?”这边她越说越来气,那边我突然发现儿子竟然灰头土脸没洗澡,于是大喝一声:“你都干什么了?没人催你就不知道洗澡了?玩疯了!”急火火抓过他来,一把塞进浴室。
回到家,家里一片狼藉,碗堆成了山,脏衣服一筐,沙发上皱成一团,剩菜在餐桌上发酵,脏袜子床头一只床尾一只。忽然想起婆婆前几天来家看新房子,千叮咛万嘱咐:“新房子,两个人一定好好过。儿子倔,你顺着他。你公公当初常年在外,啥也不管,俺一个人拉扯他兄弟四个,哪一个也不省心。尤其这个老四,当年最惹我生气,不让人说,一说就给你犟。忍得一世辛苦,到老了,和我似的,才能修成福气。看吧,如今四个儿个顶个孝顺我。”好吧,一忍再忍,忍着疲乏一一归置。
唉,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一样的,唠叨也都是一样一样的。谁的妈妈不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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