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个文学奖咋就这么难
——关注者不追作品追黑幕
2014年12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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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报记者 吉祥
  本周进入诺贝尔奖颁奖周。新科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迪亚诺在瑞典完成了“加冕”仪式,在获奖演说的开头,这位法国作家“诚惶诚恐”地问道:“我迫切地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选择了我?”
  岁末年底,中国文坛也在盘点一年的“收成”。这边评选的好戏刚唱罢,那边舞台已然搭好,看上去一派繁荣。然而,无论是刚刚颁发的路遥文学奖,还是此前的老舍文学奖、鲁迅文学奖,都引发了公众一波又一波的争议。获奖作品受冷落、评选过程被热炒成为常态。奖项揭晓的时刻,关注者不是去追作品,而是忙着发出与莫迪亚诺类似的疑问:我迫切地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选择了他?
低调的郁达夫小说奖和不消停的路遥文学奖
  12月7日晚,第三届郁达夫小说奖在浙江富阳颁奖。富阳是郁达夫的故乡,这个奖项定位于中短篇小说,获奖者仅各设一名,而奖金高达10万元。作家邓一光凭《你可以让百合生长》摘得中篇小说大奖,短篇小说大奖则归属《大雨如注》的作者毕飞宇。两位作家在获奖感言里,都提到了郁达夫文学奖的“干净透明”。在颁奖现场,浙江省作协主席麦家也感慨:“一个文学奖,首要是诚实。”
  与其他国内文学奖相比,郁达夫文学奖最主要的特点是“实名投票,评语公开”,这被认为是一个重大突破。主办方浙江作家协会《江南》杂志社主编袁敏在受访时说,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最大程度杜绝人情票、面子票,“避免外界对评奖过程的猜测和质疑”。与此同时,郁达夫文学奖还引入媒体和公众监督。
  就在郁达夫文学奖颁奖礼举行的三天前,首届路遥文学奖也正式揭晓。然而,与郁达夫文学奖的平静相比,路遥文学奖从设置的开始便引发了广泛争议。路遥文学奖由路遥生前朋友高玉涛、高为华发起成立,作为一个民间文学奖,它不挂靠任何官方单位,资金来源除了两位发起人自己出资外,也接受社会公益捐赠。出于延续路遥文学精神考虑,该奖评选范围限定在现实主义长篇小说上。
  在2013年初路遥文学奖启动时,路遥的女儿路茗茗公开提出了反对意见:“有很多人以各种形式怀念父亲,谢谢大家。但我不同意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设立这个奖项。”路茗茗批评两位发起人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设立路遥文学奖,认为属于侵权行为,甚至一度委托律师发出律师函,让高玉涛和高为华公开道歉,并停止评选活动。尽管此事后来不了了之,但路遥文学奖的争议并未终止:路遥文学奖的评审匿名化被清华大学肖鹰教授公开质疑,称其有违奖项“公益公开”的定位。评委们对一些小说的直白批评经过媒体放大后也引发热议,许多名家名作在评委这里被批为“不够资格”。著名作家王蒙的新著《闷与狂》就不幸“躺着中枪”,被批评为“四不像”、“失去小说生命力”。当奖项揭晓后,争议再度袭来,捧得10万元大奖的获奖小说《活着之上》因发表仅半月,甚至连单行本还未及出版,又引发关注者吐口水。
对获奖作品的争议导致各种文学奖遭遇信任危机
  “文学奖的争议已经是一个常态。”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房伟在接受齐鲁晚报记者采访时说,文学奖被广泛批评的背后体现着社会对文学本身的焦虑。在房伟看来,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国内的作家、读者和评论家都将焦点对准西方文学奖特别是诺贝尔文学奖上,莫言在2012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诺奖情结”被打破,“现在社会更关注国内的文学奖项的权威性、严肃性,不可否认的是,我们现在的很多文学奖评选存在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事实也确如房伟所言。以文学界比较受关注的鲁迅文学奖和老舍文学奖为例,今年这两大奖项便集体遭遇了危机。8月,在老舍文学奖颁奖典礼上,老舍之子舒乙爆出一个惊人消息:老舍文学奖险被取消。舒乙说,当有人告知他这个消息后,他赶紧写信呼吁,才保住了这个文学奖。不过,老舍文学奖却在颁奖时再遇尴尬,今年的获奖者只获得了证书和奖杯,没有领到奖金。这两个“小插曲”被报道后,成了老舍文学奖最大的新闻。
  与老舍文学奖一起位列“中国四大文学奖”的鲁迅文学奖,今年质疑声更是超过往年。5月,著名作家方方在微博爆出猛料:诗人柳忠秧为鲁迅文学奖“跑奖”。这一消息在网络发酵后,很长时间内是鲁迅文学奖最大的新闻。转变直到8月中旬鲁迅文学奖公布后才出现,获奖诗人周啸天凭借古体诗得奖本无可厚非,但网友的进一步“挖掘”却让周成为众矢之的,他的作品被指像“打油诗”,网友挑出周啸天作品里的一句“不蒸馒头争口气”作为佐证,质疑评委的评审眼光。在鲁迅文学奖的报告文学奖项评选中,此前呼声较高的阿来作品《瞻对》以零票落选,阿来发表了三千多字长文公开抗议。
  实际上,这已经不是鲁迅文学奖第一次被质疑,在4年前的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评选上,获得诗歌奖的车延高的作品被戏称为“羊羔体”,而《文学报》的《新批评》栏目,更是在当时刊文批评获奖作品谭旭东的《童年再现与儿童文学重构》存在严重抄袭。同样在当年申报过鲁迅文学奖的著名翻译家林少华,也曾撰文抨击过鲁迅文学奖评委会的傲慢,并在后来表示再不报名参评鲁奖。
“钱迷心乱”影响了文学奖评选的客观和公正
  “现在社会上老是有一种污名化倾向,好像只要一提官员必定和贪污联系,一说评奖就说里面有黑幕。”房伟告诉齐鲁晚报记者,很多文学奖项的评选其实有其内在逻辑,但因为社会上的过度关注和一些评选方面的不规范,导致误解越来越深。
  房伟以周啸天为例解释,很多人觉得周的诗歌不咋地,但评委可能觉得将古体诗评为鲁迅文学奖是一个鼓励。“古体诗能否被纳入现代文学的评价体系在学界本身就有争议,有的观点认为现代文学就是白话写作,也有观点认为‘现代’是时间概念。”房伟说,对评委的选择,社会上不能一棍子打死,“包括‘乌青体’等等,在文学发展上是有其逻辑的,但问题是评委的主张是否能够与大众的想法实现双向交流。”对于不同文学奖的评选标准、评选方式公开与否,房伟认为,这同样需要辩证地看,“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审就是不公开的,它同样也存在争议,公众的态度不妨宽容点,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改进评选规则。”
  评奖与商业的结合更是影响了作家和评委的心态。方方就在受访时说过,追逐鲁迅文学奖背后是很大的物质诱惑,“只要得奖,要什么给什么,这样不对,不能这么搞,会蚊蝇逐臭”。杂文家陈鲁民也曾撰文批评过这一现象,他说国内四大文学奖的奖金都是数万元,而获奖后所在省市还会层层再奖,往往是数倍于文学奖,一个获奖者最后拿上几十万都不算稀罕,“钱迷心乱,引诱得文人坐卧不安”。
  中国作协党组书记李冰在此前纪念巴金先生时,专门批评了文坛的浮躁风气,“由于浮躁便挖空心思沽名钓誉,遇到文学评奖就不择手段运作,甚至把在国外获奖作为最高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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