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千城一面,除了“发呆免费”,花钱的地儿可不少。
《同桌的你》为表现青春之痛,也让女主角堕了次胎。
当集体怀旧的情怀滚滚而来,金钱和利用也就紧紧跟上。在商业化愈演愈烈的环境下,怀旧渐渐沦为躯壳,内核泛着灿烂的金光。
有人说,时间会淘汰不堪一击的东西,但与这些劣质商品同时被淘汰的,还有情怀。
□情怀是虚的,商品是实的
课程表、奖状、涂鸦墙、老电视、电风扇、小三轮车……作为济南市首家以“80后”怀旧为主题的咖啡馆,店主李月的顾客不少是“80后”。他们甚至来这里开年会,穿着回力鞋,梅花衫。
在怀旧的浪潮下,老的东西越来越受到追捧。作家封原所做的“80后”回忆物品的展览,已经从三年前的一年三四场,发展成如今一年二十几场。
情怀是虚的,但东西是实的。怀旧的情绪,被固定在一个个实在的物体上,每个物体都可以触发那时候的回忆。当太多人有了怀旧的意愿,自然有人把怀旧的情绪变成唾手可得的物品。
承载着记忆的物件,被明码标价。
“现代怀旧区别于传统怀旧最独特的地方,在于前者可转化为一种商品,成为一种关于过去的工业文化。比如1997年山东画报社首次推出‘老照片’,开启了摄影界怀旧风的先河,而那之后推出‘老房子’、‘老城市’、‘老百姓的日常生活’、‘老日子’等一系列‘照片本’,就是怀旧工业的鲜明体现。”暨南大学文学院教授、专门研究怀旧问题的赵静蓉说。
承载着怀旧风味的古城和古镇,也赶上了这股浪潮。
东南大学教授单踊认为,在这股怀旧风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是对建筑的怀旧。一方面,在专业领域内,20世纪末的建筑界表现出浓重的怀旧情绪；另一方面,有历史氛围的建筑广泛受到大众的青睐。比如,广州的上下九步行街,上海的外滩、衡山路、城隍庙,南京的颐和路、总统府、夫子庙,旧的氛围,恰当地注入现代生活内容与商业元素,成就了现今各大城市的旅游和消费热点。在游完这些著名古城后,游客都会发出感慨:相隔几千里的古城,千篇一律。
赵静蓉说,怀旧的形式化不仅阻碍了怀旧主体对怀旧感的全盘承受,而且它本身作为一个中介或媒介,也使得部分怀旧感被具体化和形象化了。
□用怀旧的道具
装“狗血”的内核
然而,在商业利益的驱动下,怀旧还能纯洁吗?答案是否定的。
“80后”亓冠奇是老电影爱好者,他认为他所怀念的“旧”,是会好好讲故事、能够触及到心灵的电影。“现在的电影太商业了,包括以怀旧为主题的青春片。”
在怀旧的浪潮下,青春片成为电影市场的一大主体。从《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开始,打着“怀旧”旗号的青春片一部接着一部,《致青春》、《同桌的你》,以及刚刚上映的《匆匆那年》,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看客寻找记忆。
“现在赚钱的电影有两类,一是喜剧,二是青春片。”著名娱评人张海峰说。
张海峰的青春很简单,大家一起吃饭、上学、骑单车,在课堂上看小说,偶尔调皮,然后一起考试、升学,没有轰轰烈烈,就是一段生活。“那才是我对青春的记忆。”
然而,现在的青春电影,却让张海峰感到很遥远。有人笑称,恋爱、怀孕、打胎、分手,已经成了固定的规律。
奉为至宝的怀旧,成了点缀背景的道具。
“长得好看的人才有恋爱,有他们所谓的青春,我们这些长得丑的没有那么多的体会。”张海峰说,“如果用堕胎来表示青春的伤痛,那么这个伤痛就太肤浅了。”
张海峰说,虽然电影中有很多“80后”的元素,比如申奥、世界杯、灌篮,还有《还珠格格》的主题曲,但是内核的东西,却很陌生诡异。“非常狗血的商业化。”
“怀旧经济是可以的,但是要看目的,是完全唯利是图,还是内含着怀旧文化。”在张海峰看来,蜂拥而至的青春片,显然不是后者。
“肯定不可避免要庸俗化。”提到怀旧在建筑方面的利用,山东建筑大学教授邓庆坦说,改革开放以后,随着建筑文化商业化,有些地方刻意地复古,建筑没有时代感,完全是模仿。有的场合可以,比如历史文化名城,像曲阜等纯复古区,但不分场合地完全复古,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比如最典型的朱家峪古村,原来的民居被改修成官员式样的风格,张冠李戴。”邓庆坦说,朱家峪原先是土黑墙,经济实力比较差,生产力也低,有着深厚的农耕文化。“改造成四合院后,原真性就被破坏了。复古应该保留文化内涵,可现在保留的都是商业化。”
山东大学旅游与管理学院教授王晨光对此也深有体会。“比如济南的芙蓉街,现在就成了完全的商业街区,一些具有深厚意味的老宅大院都被破坏了。”
有统计显示,仅磁器口古镇,方圆5万多平米的古镇核心区域内,就有商户390多家,整个古镇达450余家。
□慢慢地淘汰,也慢慢地消耗
“市场与情怀,很难统一。”张海峰认为,怀旧和商业结合,并不是没有优秀的片子,比如《阳光灿烂的日子》,就是口碑与票房齐收。
“但是有个大前提,这个片子有姜文作为票房的保证,所以会安心地做情怀。”张海峰说,当青春片作为一个赚钱的工具,碍于投资和社会成本的限制,就不会把情怀融合得很好,因为平淡无奇的情节,无法成为吸引眼球的保证。“相反投资小的电影,就不担心压力,会沉下心来做情怀。”
繁华时期,注定了蜂拥的投资和浮躁。“80后”已经长大了,成为电影市场的消费生力军,有怀旧的需求,还有消费的能力,青春片就会忍不住打他们钱袋的主意。
李月也在努力维持着那分怀旧的情怀,在众多要求做活动的客户里,她只选择民谣等安静的活动,她觉得这符合那种怀旧的沉淀。
而封原一直坚持不售卖他所收集的物品,一个人心里总要保留一块圣地,那是他最纯净的东西。
“现在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复古背后是商业行为,商业盯着利益,很难规范。”邓庆坦说,但是要做好引导,复古建筑应该有文脉,有文化传承。“比如在济南,应该保留当地的传统文化,而不是把江南的建筑拿过来,要尊重原有的文化脉络,继承有一定根基的东西。”
王晨光也认为,复古建筑应该保存一个城市的文化记忆,而不是完全被商业侵蚀。“比如在法国,50年以上的建筑就属于文物。对于历史文化的价值,应该有种共识,在保护的前提下,合理利用。”王晨光说,如果没有这种基础,那么怀旧的基础,也无从言说,也不好说市场与文化的统一了。
虽然目前的青春片不好看,很郁闷,但是张海峰仍然期待下一部青春片,因为他们的情怀还在。但是,这些打着怀旧旗号的青春片,会“慢慢被淘汰,像是穿越、宫斗剧一样”。
但大家的情怀,也就在这慢慢的淘汰中,慢慢地被消耗了。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PDF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