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记传奇·过河卒
2015年04月05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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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丞相献计救危难,虞美人夜拜怪老翁。 漫画/徐进
文/刘新
李斯走后,虞姬也不敢久留,她留恋地看了一眼这片乱石岗,希望石洞突然间又出现了,可惜这愿望终于落空。
听了听后门附近没有人声,虞姬这才轻敛裙裾,悄然进了后花园。一路行来,但见一众宫女太监,个个儿都是愁眉苦脸,他们三五聚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什么。这些人显然也都是听说了什么小道消息,虞姬经过的时候,众人立刻停止讨论,警惕地看着虞姬。
不就是秦始皇死了吗?真当我乐意知道!
虞姬低眉顺目地走着,尽量不去看那一个个盯着自己的不善目光,她此刻心里也是乱糟糟的,话说人家穿越都是香车宝马,小主小主的不在话下,怎么到了自己就这么悲催?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在两千年后,以出土的姿态重回现代,虞姬就是一阵烦躁。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很快就到了跟前。虞姬急着躲避,却是一不小心,裙裾挂在了一边的灌木上,急切间身子竟动弹不得。眼见一个黑衣人影迎面撞来,虞姬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心里道:“难道又要撞人,我的运气不会这么背吧!”
不过,这一次命运似乎站在了她这一边。就在她闭眼的瞬间,一个人双手抓住她的手臂,迅速一拉,只听“嗤啦”一声,裙子扯了半截,好在人已避开眼前的那个黑影。
“哼!亏你躲得快,要是耽搁了咱家去请李丞相,看咱家不把你的贱皮子扒下来!”那黑影似乎有什么急事,只是回头骂了一句,然后就走了。
咱家?贱皮子?
虞姬愣怔了半天,才发觉原来是个太监骂了她,不由心头火起,骂道:“死太监……”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虞姬这才注意到救自己的人,原来正是红烟。红烟拉着虞姬跑到一边的隐蔽处,见没人了才放开她,说道:“小祖宗,你是嫌命长了是吧?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你就张嘴骂人?”
“是谁?”虞姬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也是不由一阵后怕,这可不是演戏,这是在秦朝,在活生生的人吃人的宫廷里,别说自己是个小宫女,就是个妃子,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人,恐怕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我以为你疯了呢。天不怕,地不怕!”红烟白她一眼,道,“刚才那个人可是赵齐!他本人倒没什么厉害的,不过人家命好,有一个好干爹,知道不?中车府令赵高!他可是位高权重,替陛下执掌玉玺二十多年,深受陛下的信任!”
赵高!
赵高的干儿子!
赵高的干儿子去请李丞相!
是了,沙丘之谋!
虞姬一下子想起历史的走向,尽管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虞姬为什么会出现在秦始皇的宫中,但是她知道,接下来赵高会劝服李斯,矫诏杀扶苏,然后秦始皇死讯公开,然后就是殉葬,封闭山陵!
怎么办?自己离危险越来越近了。
红烟看着有些呆愣的虞姬,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怎么样,害怕了吧?你以后一定改改这个冒冒失失的坏毛病!”
虞姬一把抓住红烟的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道:“红烟,我们危险了,陛下已经死了,我们会被殉葬的。红烟,我不想死啊!”
“你胡说什么?”红烟面露惊惶,她向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才低声训斥起虞姬来:“刚说了你以后不要冒冒失失的,你接着就胡说八道!刚才还有宦官前来宣旨呢,重新确定了侍奉陛下的宫女名单……”
“名单,名单……”说到这里,红烟的脸色忽地一变,声音越来越低,突然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虞姬,你说的是真的?怪不得,怪不得,那几个和赵齐关系交好的宫女,这一次居然全都没有选上……”
“我们完了!”红烟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虞姬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两个人再没有心思讨论其他,就这么相互搀扶着回了住处。
一夜无话。
第二天,虞姬早早地做完了自己的活计,就要去后花园见李斯,忽然看到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十岁的红烟,心头竟不知是什么滋味。困难时,帮助自己,困窘时,维护自己,红烟,这是自己来到秦朝之后,第一个对自己如此真诚友好的人!她才十八岁,正是花样绽放的年华啊!
不行,绝对不行!虞姬攥了攥拳头,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做记者,还不是见不得欺凌弱小?美好的事物就要被摧残、毁坏,自己怎能无动于衷?
天下不平,天下人平之!自己虽然不再是那个有现代法制保护的虞记者了,但是这颗火热的心,没有改变。
她走到红烟跟前,狠狠地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说道:“红烟,振作起来,事情还没有到最后一步,就不要放弃希望!”
“没到最后一步?”红烟有气无力地苦笑,她忽然吼了一声,道,“别傻了,丫头,在这个皇宫里,陛下让谁死,谁就得死!”
“要是出了皇宫呢?”虞姬安抚了一下有些激动的红烟,又小声说道,“我去找李斯丞相,他答应了我会帮忙的。要是他也不行,我们就自己逃,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们逃出去!”
说罢,虞姬也不管红烟如何反应,径自转身走了。
“虞姬!”红烟愣怔了半天,才想起来喊了一声,话刚出口却又猛地醒悟过来,连忙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在她的眼睛里,原本一片漆黑的绝望之地,如今却是有了一丝希望!
虞姬在乱石岗站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李斯到来,心里不由慌张起来,万一这个空当,有人经过这里怎么办?
就在她等得心急如焚的时候,听见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虞姬既盼望又恐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来人一袭青衣,风度翩然,身形俊逸,不是李斯是谁?虞姬连忙提着裙裾迎上前去,边跑边道:“你可算来了。”
李斯摆摆手,道:“我这次出来是找了个借口,所以时间不多,我说你听,有问题一会儿问。”
说着,李斯从腰上解下一个玉佩,递给虞姬,道:“你千万拿好这只玉佩,等会回去,你就带着它去见一个人。”说着又将那人的住址、姓名和长相特征告诉了虞姬,并告诉虞姬到时候只要将玉佩拿给他看,他就会给她安排逃跑的事情。
虞姬虽然不太明白李斯有什么安排,但是她也知道,对于这个朝代,早来十年的李斯绝对比自己要了解得多,而且李斯地位显耀,自己却只是一个小宫女,随便吐口唾沫就能淹死的角色,就算不论都来自未来这一回事,李斯也不会为了算计自己而做这么多准备。
所以相信!一万分地相信!
虞姬也知道此时李斯恐怕是被赵高缠住了,难于脱身,于是她直话直说道:“我想救红烟!”
“红烟是谁?”李斯皱皱眉头,“也来自未来?”
“不是,红烟是一个一直照顾我的小宫女,她对我很好。”虞姬解释道,“我想救她!”
“一个小宫女?”李斯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以为意,“救她做什么?”
“十年,时间真是改变一个人太多了。”虞姬显然也看出来李斯对于红烟的轻视,她叹了口气,居移气、养移体,环境的变化对人真有潜移默化之功啊,现在的李斯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的贵族身份!
“怎么可能不变?”李斯苦笑道,“算了,就按你说的,救一命是一命!到时候你把玉佩放到那人手里正反两次就行了。”
“不过,仅此而已。”李斯面色严肃,道,“再多了,恐怕连你也休想逃过殉葬这一劫了。”
事情交代完毕,李斯急着要走,虞姬想了想,说道:“你要小心赵高!”
“嗯,放心!”李斯点点头,又道,“历史虽然是不能改变的,但是我却是活的,李斯会死,可我不会!你出去以后,要是碰上霸王就好好混,等以后你混好了,我说不定会去找你赏口饭吃呢。”
“好好活着!”
望着这个唯一可以算作亲人的李斯,虞姬一阵难过,她知道日后他们见面的可能少之又少,甚至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李斯此时已走到后花园门口,他忽然回头问道:“你来之前是做什么的?”
“记者!”
“怪不得!”怪不得死到临头还有心管别人,李斯忽地一笑,说道:“虞大记者,期待日后与你再次相见!”
虞姬回去之后,当夜就去了李斯所说的地方,曲里拐弯,磕磕碰碰,虞姬终于见到了此行的目标人物——一个老人。
如李斯所说,老人长得慈眉善目,正在侍奉一片美丽的花田,他抬起头来见到虞姬,却立刻声色严厉地喝问起来。
虞姬被问得有些狼狈,她实在没想到,偌大的皇宫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处所在!好在她还记得李斯的交代,连忙将玉佩交给了老人,正反两次。老人见了玉佩,终于不再咄咄逼人,可是脸色却是分外沉重起来:“李斯?”
虞姬点点头,不敢多说。
“真是欠你们的!”老人摩挲了玉佩几下,似乎看着许久不见的亲人一样,又道,“好在这次是救人!来吧,跟我进来,我给你做点儿准备。至于另一个,你让她明天来吧!”
“啊,死人!”等进到屋里,虞姬却是吓了一跳。只见屋内到处都是尸体,有的没有头颅,有的没有胳膊,有的没有双腿,一片惨烈。
“大惊小怪!”老人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只是听他的语气,却是分外愉快,“玉佩的人情有出无进,你要是走了,我可就不管你了。”
好吧,为了活着!
虞姬猛吸了一口凉气,鼓起勇气向前走,她强忍着呕吐的念头,看向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一看却是呆住了。这哪里是什么尸体,只是泥塑而已,只不过这技术太过高明,以至于远远看去,竟和真人无异!
李代桃僵!
虞姬忽地想起这个成语,问道:“老丈所说的准备,就是用它们替代我们去死?”
老人眉毛一挑,道:“不错,女娃娃还有点儿见识嘛!”
刘新,山东禹城人,“90后”,读书,写诗,热爱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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