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爷爷讲咱老济南的高跷
七十五岁了,闫金柱还在教年轻人踩高跷
2016年01月30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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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金柱老人展示起高跷的动作。

◤济南东站,闫金柱正在教年轻人踩高跷的鼓点。
“济南人过春节,没有水饺,不叫过年,没有高跷,也不叫过年。”今年已经75岁的高跷老艺人闫金柱说。他从6岁起就开始踩高跷,在他的记忆里,老济南的高跷进入腊月就开练,正月初四到十五就开始上街踩。济南人的年味儿少了高跷,就缺了热闹。
文/片 本报记者 王皇 实习生 郭婉莹
七十五岁了还放不下高跷 拆了新床亲手给徒弟做高跷腿子
周末早晨的济南东站,因为临近春节,越来越热闹。在东站的中心广场上,很多经过的人都见到过两位老人在寒风中教两三个年轻姑娘学高跷。两个姑娘踩着近1米高的高跷在练走,练双腿跳。旁边立着一面大鼓,另一个姑娘打起了鼓,一位老师傅在一旁指点着,好让这个鼓点和多少年传下来的节奏一样,另一位老师傅则敲响了锣。
这两位老师傅就是闫金柱和王建德,闫金柱已经75岁了,王建德也已经62岁。在75岁的闫金柱眼中,济南人忙年不练高跷,过年不踩高跷那都不叫过年。
闫金柱从6岁起就踩高跷,这一踩就近65年。但五年前闫老拧不过家人劝,高跷队一起参加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比赛拿到金奖后,就放下了高跷。王建德因为高血压已经十年没上过高跷了。
但闫老说,踩高跷是有瘾的,其实,他们都没有放下。老王家里锣鼓齐全,他整天都敲锣打鼓回味高跷的热闹,还联系了五六个爱好高跷的年轻人,在家里学踩高跷。闫老则每天清早出门到护城河练长拳,身板依然硬朗,爬楼弯腰一点不费劲。
闫老和老王之前并不认识,但去年在大明湖聊起了高跷,又看到老王家里全套的锣鼓,他感觉遇上了知音。已经五年不踩高跷的闫老去年又踩起了高跷,还开始教学生踩。“我们想把我的两个徒弟和他的五六个徒弟教会,组一个我们自己的高跷队。不用太累,就是高兴的时候能踩一踩。”
两个徒弟是跟着闫老练长拳的,听说师父想组高跷队,也想练高跷。见两位姑娘有心,闫老二话不说,亲手给俩人做了两副高跷腿子。
做高跷腿子要用好木头。木头既要结实,又得轻。找不到木头,也难不倒闫老,趁着老伴儿不注意,他就把家里的新床给拆了,偷偷拿了预备做床腿的木材,锯开,刨好,钉上,又刷漆。
因为没有专门的木工房,他在阳台上忙活了3天才做出一副高跷腿子。这样疯狂的举动,让老伴儿又好气又好笑。“想想他拆床也不奇怪,他6岁时候的第一个高跷腿子就是拆了他家的躺椅做的。”老伴儿何桂荣说。
闫老的儿孙们都不爱好高跷,不过,他坚持免费带徒弟,只要是真有兴趣的,他都坚持教。
“爱好是第一位的,家传不如爱好传。他们感兴趣,想学,我就教给他们,把我做的高跷腿子给他们练。这都是看一个兴趣,‘不愿学不硬传’,这是老技艺传授的原则。”闫老说。
老济南不踩高跷不算过年 入腊月练功,正月初四一直踩到十五
“济南人过春节,没有水饺,不叫过年,没有高跷,也不叫过年。”在闫老、老王这样的老济南眼中,高跷是过年必不可少的部分,也是孩子们成长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我们小时候,每到腊月街上到处都有练高跷的,根本不用专门学,小孩子看久了自然就会。”闫老说,1948年左右,几乎每条街都有人踩高跷,进入腊月更是每两条街就能组一个20人的高跷队,先在家里自己练,再集中排练。从初四开灯,到正月十五收灯,每天都有踩街的高跷队,大观园一路走到解放阁这个线路最常见。一路看的人都很多,还要用竹竿子挡着护路。
高跷列队行进,到一些提前约好的商场、单位,还会停下来演一阵。闫老说,最开始打头的是两个武生。其中一个黑衣的是武松,另一个挑担的是十一郎。这俩角色领头,踩得最高。一般是由健壮、练过武术的人扮演。
接着是两个男人扮女装,扮成青蛇和白蛇,后面跟着脏官和老鸨子,还有穿着肚兜的丑角傻小子和带着渔网的渔翁。之后就是在平地上走的艄公旱船和骑毛驴的。浩浩荡荡的队伍按着鼓点行走,走几步又蹦跶几步。
“演的时候,先是武松,踩在高跷上舞刀、劈叉还要翻跟头。武松一演完,大家的热情就起来了。之后是傻小子与青蛇演扑蝴蝶。青蛇拿着个竹子做的蝴蝶,傻小子来捕。从这边跳到那边,劈叉之后又跳起来。再往后就是傻小子让脏官和老鸨子出洋相。还有白蛇和渔翁演,渔翁带网逮鱼,白蛇就要逗渔翁,不让他逮着。”闫老说,这些情节都是大家最喜欢的,而且都要踩在高跷上演,脚下功夫都得相当活。还有就是叠牌坊,“踩着高跷的全部人一层叠一层,叠起来就像是牌坊。”闫老说起来又按捺不住,在家里演示了起来。
不过,这些角色也并不是一成不变。解放后,又有了一些新的角色,比如贴着膏药的蒋介石,还有杜鲁门和宋美龄。旱船也变成了推车送公粮。
“女孩子那时候都不让踩高跷。”闫老说,踩高跷本身要有体力,还有一定的危险性,家里一般都不让女孩子家玩。而且那个年代也还有封建思想,不让女孩子出来表演。踩高跷那时候也是耍着玩儿,化妆也不仔细。“我小的时候,踩高跷没什么特殊的服装,那时就是穿上一身红衣红褂,在脸上涂上锅灰,或者是擦一擦红纸,这就出去踩了。”闫老说,现在,踩高跷时穿的服装、旱船、毛驴等各种道具,还有高跷腿子,也都越来越精美了。
踩高跷的人少多了 六十多岁时还一人演仨角
不过,在闫老的印象中,“文革”初期时,踩高跷的人还很多。但越往后,踩高跷的人就越来越少了。而现在,闫老说,在自己居住的大明湖周边,会踩高跷的几乎只有他自己。有一段时间济南一度只有1个高跷队,后来又有了小超高跷和重新出现的舍坊高跷。
舍坊圩子高跷曾经是济南各条街中最有名气的高跷队。闫老说,踩高跷需要胆子,舍坊圩子一带不少都是当时来济南谋生后留下的人,敢拼敢闯,踩高跷的技术最好。
闫老至今仍很怀念与舍坊高跷队一起踩高跷的日子。那时他在柴油机厂高跷队,由于柴油机厂宿舍区挨近东舍坊,那时,舍坊圩子高跷队和柴油机厂高跷队就合在一起练。但是后来东舍坊因为棚改,高跷队就散了好多年。不过,去年开始这支高跷队又开始回到了东舍坊,这让闫老非常欣慰。
50多岁退休后,闫老就加入了小超高跷队。这支高跷队是一位学柔道的年轻人组建的,一直坚持了十多年,现在仍然年年踩,在济南也很有名气。
“小超高跷在济南第一个把高跷的高度提高到1米6。”闫老看到了新一代年轻人的拼劲儿。
“要组一个高跷队,花销真不小。高跷腿子、化妆、戏服都要选好的。光道具就要三辆车拉。”闫老说,现在济南踩高跷能表演的人大约也就百十人,学踩高跷的年轻人不少只是过过瘾,高跷队里30多岁的年轻人不少,但是每年几乎都是新面孔。
踩了一辈子高跷,闫老最开始演武松,随着年龄变大,体力也不如年轻时,就演傻小子,再后来就演不用高跷的渔翁。而六十多岁时,因为同队里的其他演员闹肚子,他还曾经连着演了武松、傻小子和艄公。
“每年大年初四上午9点就踩着出门,到晚上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棉袄全都湿透了,只能放到暖气片上烤。第二天又是9点就出门了。”老伴儿何桂荣回忆起来,仍是满满的心疼。
而在闫老的心里,踩着高跷过年,用一身技艺赢得掌声才最开心。“年龄越来越大,又踩了一年高跷,就感觉身体还不错。”闫老说,相比起城里人,济南周边的乡镇对踩高跷的热情依然很高。“仲宫、柳埠、天井峪几乎年年都有高跷队去表演。”闫老说,车子要在村外停下,一路踩到村里,村里人也敲锣打鼓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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