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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跃强
峨眉山的猴子挺有名,听说当年和老蒋还有过接触。
1935年夏天,蒋介石来峨眉山避暑,想在山上搞一个军官培训基地。有一天他在警卫的陪同下到洪椿坪去散步,突然遇到一伙猴子拦住他,扑上来拉扯他的衣服。他大惊,然又故作镇静,不让警卫开枪。慌乱中,他下意识地摘下帽子,露出了光头,猴子看见光头以为他是和尚,于是怯怯地就都退了。猴子是很尊敬和尚的,因为和尚常拿食物喂它们,因此很有些感情。可是有一只老猴子多了个心眼,晚上跑到老蒋住的地方进行侦探,因为不小心蹬掉了房顶上的一片瓦,惊动了老蒋,老蒋以为有人要害他,于是军官培训团也不办了,匆匆下了峨眉山……
这当然是野史,但也说明峨眉山的猴子挺有灵气。
如此有灵气的猴子,确实让人喜爱,于是在去峨眉山旅游时,我就想结识一下这些猴子们。
早晨坐缆车登上峨眉山。一到山上,我就匆匆忙忙地沿一条山道去看猴。
刚下过雨,一路上云雾缭绕,瀑布飞溅,恍如进了仙境。后来在“一线天”遇上一位山僧,山僧说早在明清之际,这些山猴就成群结队地来寺里与人嬉戏,索要食物。此后一年年人与猴和谐相处,渐渐地就成了这山上的一景……说着,他往前一指,说前面就是猴山,那里会有很多的猴子。但他提醒我:你背一个包,可要注意了……
我说这包里没什么。
山僧就不再说话了。
又走了一会儿,猴山就到了。猴山上有一处铺了一条曲曲折折的栈道,栈道上左蹲右卧着十多只大大小小的猴子。这时有人告诉我,这里的猴子分为三种:文明猴、强盗猴和流氓猴。又说,其实它们都是一种猴,饿了是强盗,吃饱了就文明,一旦到了发情期,则个个就都露出流氓本性来了。
在栈道的入口处,我遇到一只胖胖壮壮、样子十分凶猛的大猴子。山僧说这是猴王。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想这家伙若是和人打起来,恐怕我和山僧两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想到这儿,心就怦怦地跳得加速了。尽管我心里忐忑不安,但我也像老蒋一样故作镇定,硬着头皮往前走。眼看着越来越近了,我的脚步就渐渐地变得有些踌躇。正犹豫着,忽从栈道那边过来了一个穿黄坎肩的安全员,把那个猴王赶跑了,我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当我们刚刚走上栈道的时候,那只猴王又跳跃着要从山上下来,安全员怕伤着我们,就用弹弓打它。猴王躲闪着,气急败坏地“嗷嗷”直叫!
我去追赶山僧。走了没多远,就被一伙“猴居士”拦住了,一个个伸出手来向我化缘。亏我来时就已买下了猴食,于是从包里掏出两小包花生米,扔给那些猴子。有两只猴子手疾眼快,各自抢了一包。抢到手就高兴了,两只猴子迫不急待地撕开外面的包装纸,掏出花生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其他猴子都悻悻的,很失望的样子。有一只大猴子吱吱地叫唤,龇牙咧嘴的,表示对我不满。我说没有了,它好像还不相信。我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可那些猴子仍是眼巴巴地望着我,好像我包里的猴食没有掏净似的。正在我要离开的时候,突然,那只大猴子一把抢走了我那个天蓝色的软包。我不敢去和它争夺,心里说你抢走就抢走吧,包里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那只大猴子撕开我的包,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扔出来,我的笔、眼镜盒、采访本,还有纸扇子,它对这些都不感兴趣。后来找出半包我吃剩的饼干,顿时大喜,扔下包就跑了。
那一段栈道很长。半道上,我又遇见一只很小的猴子。小猴子像个猫儿那么大,乞儿似的,怯生生地向我伸出一只小手。我心里一动,很有些不忍,可是我已经没有东西喂它了。我蹲下来,握握它的小手,它竟扑进了我的怀里。小猴子真乖!我把它抱起来,匆匆忙忙地赶上了山僧。山僧一见我就说:你把它放下吧!我说:把它养起来不行吗?山僧说:你呀,不知道厉害……
接着就给我讲了一件事儿———
民国初年,有一个军阀的姨太太上山烧香。她见小猴子可爱,就让随行的马弁捉了一只,藏在她的轿子里。这一下可把山猴惹恼了!它们把她包围起来,抓得她衣衫残破、遍体鳞伤,几乎送了一命……
我听了不寒而栗,赶快放了小猴。小猴蹦蹦跳跳地在栈道上跑,一会儿就跑进了猴子的队伍里。我望着大大小小的山猴,一声感叹:是啊,它们也有自己的家……
(本文作者为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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