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多年后,老兵们重返越南
2016年05月28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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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现已定居越南,他背后就是岘港的五行山。
拉里·维特尔家中挂着他和越南妻子的结婚照。
本报记者 王晓莹 编译
回越南“重获新生”
在越南中部城市岘港的五行山下,不少妇女戴着圆边帽,贩卖越战纪念品。岘港濒临南海,1965年第一批美国海军在越南登陆时,他们从这里上岸；后来,这儿又被建成美军在越南的空军基地。
时间拨回到1968年,当时的美国大兵大卫·爱德华·克拉克就驻扎在五行山后的军营中。“那时有规定,我们出营帐必须带枪。”他说,“我每天带着一把M16步枪走来走去,在遇到的每个越南人面前故意露出来——不管他们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就想让他们怕我。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越战结束后,克拉克回到了美国,但提到回国后的生活,他用一副大墨镜遮住了眼:“回国后的每一天,我都在那些与越南相关的记忆里挣扎——我经常在梦中惊醒,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一次我半夜醒来,想在房子周围设上一圈埋伏,因为我怕越南人会来抓我。唯一的逃避方式就是酗酒,所以我天天喝得酩酊大醉。”
近40年后,克拉克又回到了这里。这次,他不是为和越共打仗而来,而是来这里寻找自己的新生活。2007年,克拉克再次踏上了越南的土地,生平第一次爬上了五行山顶。“站在山顶,我内心获得了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宁。再也没有从空中投掷下来的炸弹,再也没有盘旋在头顶的直升机轰鸣,再也没有此起彼伏的枪炮声。我这才意识到,战争真的已经结束了。”
今年已经66岁的克拉克不是个例。像他这样的美国越战老兵还有100多人,他们时隔多年后重返越南居住,渴望在这儿重获新生,他们中的很多人就住在岘港。
当年的战场
现已生机勃勃
据统计,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已经有上万名越战老兵重返越南,再来看一眼他们曾战斗过的地方,不过来“参观”的多,定居的少。实际上,直到1975年解放西贡(现在的胡志明市)时,还有很多当年的美国大兵不知道他们打这场仗的原因。
同样66岁的理查德·帕克就是如此。“越战前,我被洗脑了——我只知道自己要去杀(越南)共产党。”他说,“可当我要离开越南时,我爱上了这里的人们。他们根本就不是美国政府所说的那么‘危险’,他们只想种水稻、生小孩而已。”
帕克说,他在越战后“完全失去了自我”。近20年的时间,他沉溺于酒精、毒品和滥交。“我就像个流浪汉,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没人关心我是死是活。”他还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病至今仍让11%的越战老兵饱受折磨,上万人因此自杀。
重返越南给帕克带来了希望。“在某种程度上,我得到了慰藉。有时我会到以前的战场上走走,当初那里一片狼藉；如今已是人烟旺盛,充满生机。”
年过七十的查斯·雷斯曼胡子都已花白了,他和其他志愿者们一起前往越南中部高地的贫困地区,把食物、衣服、毯子等物资分给需要的人。一趟旅途下来,他们能援助65到300户人家。“越战期间,我同情越南人民,但我被告知不能信任他们。如今,我爱他们。”他说。
他们娶了越南妻子
今年73岁的拉里·维特尔已经在越南定居。在他宽敞的家中,挂着美国和越南两国的国旗；沙发上方,一张结婚照格外显眼——今年夏天,他刚和自己的越南女友段哈结婚。
当2012年维特尔来到岘港时,他原本只想在这儿呆三个月,帮一户人家照顾两名因“橙剂”而致残的男孩。“橙剂”是越战时期美国在非军事区大量喷洒的一种化学物质,战后,“橙剂后遗症”逐渐显现,很多儿童因此罹患癌症、畸形、瘫痪等病。
“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维特尔说,“美国政府没有采取措施,那我就尽到自己的义务。我们在这儿做了太多错事。”正是这种负罪感,让维特尔在结束三个月的志愿服务期后没有返回美国,而是留在了越南,为一家旨在介绍越战遗迹的网站工作。
定居越南后,维特尔阅读了大量有关越战的资料。“战后我有很多疑问,但没人为我解答,所以我干脆自己寻找答案。可读的资料越多,我就越不明白为什么当年要到越南打仗。”他说,“如果我是越南人,我也会和越共一起抗击外敌。”
在厨房里忙碌的妻子段哈眼含爱意地看着维特尔。尽管他们年龄相差很大,段哈对越战也没有太多深刻的印象,但她爱他。“他是个好人,他对我好,对所有人都很好。”
克拉克也在两年前和一名越南女子结成了夫妻,这是他在1968年时从未曾想到的。“那时的我认为越南人肮脏低贱,但现在的我以住在越南为荣。我在这里重新找回了笑容,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也将在死后被葬在这片土地上。”动情处,他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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