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文字背后的力量
2016年05月28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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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吉祥
杨绛先生去世后,朋友圈里流传着各种版本的“金句名言”,这些文字大多出自她晚年的散文集《我们仨》,而且主要都是在谈她如何为了家庭特别是为了钱钟书先生牺牲、隐忍,一位在文学、翻译、学术等多个层面都有贡献的文化老人,在朋友圈里的形象越来越像是一个“灶下婢”了。
大众对杨绛先生的这种印象,与《我们仨》、《走到人生边上》等散文集的传播之广不无关系。北大中文系教授陈平原却解释,杨绛先生的散文,“平淡”只是表象,“奇崛”才是最值得关注的内涵以及力量,而这一风格的代表就是那本薄薄的《干校六记》。
这本被胡乔木评价为“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缠绵悱恻,句句真话”的散文集,以独特的视角回忆了“文革”的干校经历,连同那本讲知识分子改造的《洗澡》,记录了那一代知识分子曾经的境遇。有评论说,杨绛先生对那段历史的描写有点超然了,一些文章对这种观点也多有附和,陈平原更愿意将此看成是一种写作策略,“上一代人所经历的风浪,比我们严峻多了”。以钱、杨夫妇为例,他们在1949年的大变革时期,同样面临过抉择,最终舍不得父母之邦,于是留了下来,想“安安分分,坐坐冷板凳,粗茶淡饭过日子”。“文革”期间,钱钟书被下放干校劳动,和学者丁声树在冰天雪地里负责烧开水,因为技术不过关,被趣称“钱半开”；杨绛先生被安排打扫厕所。在一天之内,她经历过被剃“阴阳头”的侮辱、《堂吉诃德》译稿被查抄的无奈,但她始终尽力保持了知识分子的体面和尊严。从二十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的生存处境看,钱、杨夫妇“一辈子凭兴趣读书,凭良心做事,不趋时,不媚俗,虽略有妥协,但较好地保存了本真的性情”(陈平原语),已经很不容易。
结束十年动乱后,“不与人争,和谁争都不屑”的杨绛先生,用她内心的平静和骄傲,为自己守住了一片自由的天地。更为难得的是,步入晚年的杨绛先生,创作活力并没有随着年岁渐长而衰减,反而进入了一个旺盛期。奠定她在文坛成就的文学作品、翻译作品大多是在她人生的暮年完成的。应该说,相比过早凋零的同代文人,或是早年名声赫赫,晚年却创作不出满意作品的作家,杨绛先生无疑又是幸运的。跨越百年的生命长度,让她能够在文学创作的同时,完成自我设定的家庭使命:“打扫现场”,直到“火萎了”。
“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处。但老病相催,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那一代知识分子多有相似的境况。随着杨绛先生的离去,“我们仨”的故事画上了句号,一同被带进历史的,还有那一代知识分子的悲欢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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