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被指控的毒贩遭枪杀后,尸体被扔在街角,盖在他身上的硬纸板上写着“我是个毒贩”的字样。
玛丽亚,她的故事看上去就像一部好莱坞大片,但现实却是,她陷入了无法逃离的困境。
张文 编译
老板是警察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两年前,就在附近的省份。因为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我感到非常恐惧和焦虑。”
玛丽亚当然不是她的真名,她是一个突击小组的成员。这个小组包括3名女性,她们的价值,是可以在一个男性世界里轻易地接近被害人而不引起怀疑。目前,玛丽亚已经杀了5个人,都是一枪爆头。
当被问及是谁给他们下达刺杀命令时,玛丽亚说:“我们的老板就是警察。”
自杜特尔特6月末出任菲律宾总统以来,就鼓励民众和警察在毒贩反抗抓捕时杀掉他们。她说,一切是从丈夫接到一个警察的委托开始的。“我的丈夫受命去杀那些还不起钱的人。”此后这就变成了他的一项常规任务。“有一回,他们需要一个女性……我丈夫推荐了我。当我看见我要杀的那个人时,我靠近他,然后开了枪。”
玛丽亚和丈夫来自菲律宾首都马尼拉附近的一个贫困地区,在成为雇用杀手前,他们没有固定收入。每杀掉一个人,他们可以赚20000比索(约合人民币2900元),这钱由三到四个人分。对于低收入的菲律宾人来说,这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然而,这场备受争议的禁毒战争给玛丽亚带来的“工作”和危险一样多。接受采访的那天下午,玛丽亚和丈夫被告知,他们的安全屋被炸毁了,必须紧急转移。
毒战“代理人”
买凶杀人在菲律宾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职业杀手从来没像现在这么繁忙过,这是因为杜特尔特总统释放出了一个含糊的信息。
在当选总统之前,杜特尔特承诺要在执政6个月内杀掉10万名罪犯,并警告毒贩“我会干掉你们”。最近,他又重申了这一直言不讳的观点,为在法庭之外绞杀犯罪嫌疑分子的行为辩护。“这些罪犯中10个人的命真的重要吗?这些蠢货中100个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让这名作风强硬的总统发动禁毒运动的原因,是毒品交易在菲律宾的猖獗。毒品因其便宜、好制作、上瘾感强烈等特点,给在贫民窟里肮脏、辛苦的生活带来了片刻逃避的快感。
据菲律宾警方的数据,自7月1日以来,10153名毒贩被捕,300名政府官员被疑牵涉毒品交易。1900名涉毒人员死亡,756名嫌疑人被警察枪决,1160例死亡案例遭受调查。
实际上,大多数的死亡案例是得不到解释的。差不多所有的尸体都是每天晚上在马尼拉的贫民窟和其他城市的落后地区发现的——他们是三轮车车夫、干零活的工人、无业游民。在他们的尸体旁边还经常被发现用硬纸板做的标语,警告其他人不要参与到毒品交易中去。
尽管有军政背景的大人物才是毒品生意的关键人物,但只有那些处在食物链最低端的交易分子,成了杀人团伙的目标。这场禁毒战争,大部分时间是在这个国家最贫穷落后的地方进行的。而像玛丽亚这样的人,就成为了毒战的“代理人”。
亡命之徒
被人追杀的毒贩罗杰——这同样也不是他的真名,正在跑路途中。他每隔几天就要转移藏身之处,以求保命。
“每一天,每个小时,我都生活在恐惧之中。一直要躲躲藏藏,这真的令人疲倦和害怕。你不会知道在你前方的人是不是来抓你的,或者正看着你的人是不是一个杀手。我晚上根本睡不着觉,一个小小的声响都会让我惊醒。最难的是,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谁,不知道每天该在哪儿藏身。”
但他对自己参与贩毒的行为并不感到愧疚。“我知道自己有罪。我风光过,也做过很多可怕的事。我虽然也上瘾,但我不杀人,不偷东西。”
现在,罗杰把他的小孩交给妻子带到乡下抚养,来避免他们受到毒品影响。罗杰估计,在他周围,大约30%到35%的人都是瘾君子。
在参选时,杜特尔特好几次都提到要杀掉毒贩,把他们的尸体扔进马尼拉湾。罗杰也知道这些威胁,“但是我以为他会先朝那些制造毒品的大公司下手,而不会抓像我这样的毒贩。我多希望时间能倒退,但是对我来说,一切都太迟了。”
她已无路可退
负责暗杀毒贩的玛丽亚同样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我感到内疚,也很紧张。我不希望那些被我杀掉的人的家人来找我。”
她还担心自己的孩子会怎么想。“我不希望他们回到我们身边时,说他们能活下来是因为我们靠杀人挣钱。”但是,他们的大儿子已经开始追问,为什么她和丈夫每个月能挣那么多。
玛丽亚现在还背负着和政府签订的杀人合同,她还有一单“业务”要做。她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但上级威胁说要杀掉任何想要离队的人。玛丽亚感觉自己陷入了困境,在去教堂忏悔时,她向神父乞求原谅,却不敢说出自己的罪行。
在靠近马尼拉港口的贫民区,绝大多数居民对总统的铁腕行动拍手称快。他们谴责毒品带来犯罪率的上升,也毁掉人们的生活。不过,也有人担心这场运动会失控,让无辜的人卷入其中。
菲律宾知名人权律师迪克诺上月警告,杜特尔特引发了一场暴力犯罪的核爆炸,这些行为正走向失控,会把菲律宾变成法外之国。
杜特尔特发起的这场禁毒运动,结果会怎样?当被问到这个问题时,玛丽亚说:“我们只讨论任务,怎么完成它。任务结束后我们就不再谈论其他的。”
但是,当她说话时,她的双手绞在一起,双眼紧闭,被那些她不愿分享的想法紧紧压迫。她已经无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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