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长城是举世瞩目的世界文化遗产,可谁又会想到,在莱芜境内距离齐长城70余公里外的地方,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鲁长城。齐鲁争雄,夹在其中的小小牟国成了天然缓冲区,南北边界上,两段长城对峙,见证了一幕幕腥风血雨,成为山东大地上一段极为罕见的历史人文景观。
2008年12月到2009年3月,由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考古系与莱芜市文物办联合,山东省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莱芜地区重点区域调查工作全面展开。在莱芜南部徂徕山脉附近,一处类似早期长城形式的大规模石墙建筑遗迹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经过对石墙遗迹和出土文物分析,专家认定该处是春秋晚期至战国时期遗迹,极有可能是鲁长城遗迹。
鲁长城,史籍里没有任何记载,如果不是有这么一段难以解释的城墙赫然立在那里,大概没人会相信世上有鲁长城。这段遗迹西起莱芜莱城区的崇崖山,向东沿徂徕山余脉蜿蜒断续分布,东至钢城区的黄羊山与青羊崮一带,总长30余公里,全部位于山岭北侧,由石砌的矮墙与城堡组成。
石墙现存高度1米左右,高的达2米以上,厚度为1.2米至2.8米,较厚处以石砌城墙,中间夹杂沙土碎石。石墙多修筑于两山之间的平缓地带,山顶上建有城堡和防卫哨所。城堡多呈圆形,居于山顶最高处,有的瞭望口还依稀可辨。其中,大盘顶是一处面积较大的城堡,南北最长85米,东西最宽42米,城墙最厚处3米,城堡内残存石砌方形房址20余座。
说起山东地区的长城,人们更熟悉齐长城。这处长达1200余里的古代长城被誉为“长城之父”,30年前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距莱芜这处疑似鲁长城70余公里外,就有一段构造坚固的齐长城,两者南北相对,几乎平行,呈现出军事对峙之势。
史籍没有记载,并不代表一定不存在。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院长方辉研究认为,鲁国曾设置并废弃“六关”,而关口往往具有军事防御的职能,而且春秋时期几次重大的战役,像长勺之战、夹谷之会都发生在两长城之间,所以结合记载来看,鲁国并不是一味退让,也有自己的前沿阵地,鲁长城的存在应该是合理的。
作为周朝的两大诸侯国,齐国和鲁国,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股肱之臣,原本世代交好,但随着齐桓公上台,齐国日益强大,和南面的鲁国发生冲突也就成了迟早的事。
顾名思义,齐长城是齐国和鲁国的分界线。既然有齐长城的存在,为什么鲁国又大费周章修鲁长城呢?其实,当时在莱芜一带,齐鲁两国之间还夹杂着一个牟国。牟国是祝融的后裔,国都位于莱芜辛庄镇赵家泉村。西周的牟国疆域不大,大约包括今天莱芜的东部、南部及新泰、沂源的各一部分。进入春秋战国以后,弱小的牟国生存空间不断遭受侵蚀,不得不依附大国,成为了鲁国的附庸国,一应事务听鲁国差遣。
如果仔细看看莱芜齐长城、鲁长城的走向,可以发现中间存在一个空白地带,两座长城之间,恰恰是牟国的所在。三国之间,齐国居北,牟国居中,鲁国居南。鲁长城所在的山,其实是当时鲁国和牟国的界山,由此可见,鲁长城应当是紧紧沿着鲁国和牟国的传统边界修筑的,当时应有百里左右。正是因为中间夹杂着牟国,鲁国为保北方边境安宁,不得不也修了这么一道长城。
修长城是劳民伤财的大事,当时的鲁国财力有限,城墙是用就地取材的青石干垒而成,再加上长度较短,总体上比较经济实用。
那么,鲁长城究竟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呢?公元前684年,为报鲁助公子纠争夺君位之仇,即位不久的齐桓公不听管仲劝阻,出动大军攻鲁,进逼鲁国国都曲阜。见大敌当前,鲁庄公发兵抗御,将战场放在了战略要地长勺,长勺正在牟国的境内。
曹刿论战,以少胜多,长勺之战是齐桓公争霸史上一次少有的挫折。这一战,虽然发生在牟国境内,但参战双方在各自边界上修筑军事防御设施以备不时之需,显然是合理且必要的。只不过,此战因为是双方早期交锋,时间仓促,只能临时布防,尚来不及修建长城。
一般认为,齐长城的修建时间最早始于齐桓公,当时只修了西段,位于齐鲁边境地区,主要目的是防御鲁国。显然,齐长城的修建应在长勺之战后。对鲁国而言,看到几十里外齐长城建起,自己相应修这么一道“防火墙”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公元前611年,鲁文公重病在身之时,齐军进犯鲁国北部边境。公元前589年,齐顷公也开始了对鲁国北部边境的侵伐。当时牟国尚在,显然遭受了不小战争的创伤。这两次战役,鲁国均在北部边境,也就是牟国、鲁国交界处进行了严密布防和积极反抗,可以推断此时鲁长城已经建成一段时间。
公元前567年,齐灵公灭莱之后,没有后顾之忧的齐国掉头西扩,攻击鲁国北部边境地区,先后进行了“城之战”“防之战”“崔杼攻鲁”等一系列吞并战争,牟国也沦为了齐国的附庸。原本还有牟国这几十里做缓冲区,可这下子,鲁长城真成前沿阵地了。
综合分析,此段鲁长城的修建应在长勺之战以后,且略晚于几十里外的齐长城,并经过了多次的扩建和加固才有了今天的规模。齐、鲁长城修建时,牟国尚存,两段长城与牟国南北边境几乎平行修建,像是齐鲁版的“三八线”。
当然,这一切还有待更多出土证据来检验。正如方辉所言:“历史太过浩瀚,于文献当中记载的只是九牛一毛,而那些大量未被记载的史实需要考古人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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