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中蔚
前几天想买一本书,和友人讨论买旧版还是新版,他说当买旧版。但是旧版出版太久,品相大多较差,我有些不太想找。可是他说,旧版有精美插图,新版已没有了。我立刻态度转弯,在旧书网上一路翻找下去。
现在的文学类书籍,带插图的相对已不太多。就算带有插图,有些还是用电脑合成图或摄影图片代替,又或将书取名“插图本”另取定价。自然这是出版社为印刷成本考量,作为读者却是感到无奈。或许是我小时候读连环画出身,对书中插图总有特别的好感,觉得一本好书需有手绘插图才算圆满。未读书之前,插图是书的“眼睛”,可以帮我们洞悉书中情节。书读过之后,插图是书的“翅膀”,可以助我们奔向情感高潮。插图是依附于书又有独立生命的个体,是画家的再创造。最近我收到一本书,专谈插图艺术,书名《插图艺术欣赏》,张守义、刘中杰两位合著,环衬页有两位先生签名,刘中杰题“敬请指正 刘中杰 九七新岁”,张守义题:“肖苏华先生指正。插图艺术是一门靠边的艺术,还请您协助。谢谢 守义 丁丑年”。
令我感兴趣的,是张守义的题字。很早就知道,张守义先生是一位插图画家,还是一位书籍装帧设计家。但是看他的评价,插画艺术尚且“靠边”,书籍装帧这颇显冷门的艺术,岂不更“靠边”?他可是一位有名的装帧设计家和插画家啊。
其实,前些年我不太喜欢张守义的作品,因为他创作的插画和封面多是黑白颜色,年轻的我觉得过于枯燥。但是慢慢地,我发现这黑白之间大有韵味,以简洁的线条和画面,跨越多个国家和种族,构成各种人物和事件,是颇为不易的事。渐渐地,我开始喜欢它们,耐心细读,对几件佳作留下深刻印象。如《悲惨世界》中,他绘制风烛残年的冉·阿让,用凝练的笔墨将冉·阿让的面部表情和身处环境勾勒于无形;又如《堂吉诃德》一书,他用高挑的长矛、踌躇的瘦马,将愁容骑士表现得淋漓尽致(如图)。如此这般观赏了他的许多作品,时间久了,对张守义先生更加熟悉,知道了他是为书籍装帧、插图艺术奉献了一生,甚至退休之后还在为这门艺术不停地创作、奔走,为这门艺术的推广和挖掘后辈人才出了大力,我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谦虚地请人“协助”?正是因为他对这门艺术的爱啊。
偶然得知,张守义先生大学毕业时选择进入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的理由竟然是爱看书,进出版社看书方便。这令我想到他晚年患病,胃切除了三分之二,只能吸收啤酒和流食,从此他以啤酒代替了饮食。2008年他七十八岁离世,曾有朋友惋惜,先生的离去恐与饮酒过多有关,如果多用流食,想不会如此匆匆。我却觉得,饮食与啤酒的选择,和他早年从业时的选择一样,是一种理想主义的选择,存着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他选择投身“靠边”艺术,并终在这片舞台上取得了自己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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