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汝峰
中国铁路迄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火车头的更新换代,见证了百年历史沧桑,也见证了中国铁路的发展和科技创新。从蒸汽机车、内燃机车到今天大量使用的电力机车；时速从几十公里发展到现在的三百多公里；从浓烟滚滚的蒸汽机车到今天有“陆地航班”之称的动车组,历史的画卷慢慢展开,一切似乎并不遥远。
济南机务段由中德合建,解放前工人屡遭剥削
济南机务段1910年由中德开始合建,1911年建成,至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它的发展变迁就是中国铁路历史的一个缩影。
1911年,在德国人段长沟劳波(音译)、工程师哈尔曼(音译)等人的监督下济南机务段建成,当时的建筑有机车库(仅十股道)、机械场、段长室、锅炉房等,段的周围没有围墙。运输生产和机械设备有水塔、转车台(32米)、道岔、库线十六股、东煤台、两部半自动化机床,德国人高郎(音译)任济南机务段首任段长。
济南机务段是伴随着帝国主义列强对中国的侵略和扩张而产生的,经营管理操纵在德帝国主义者手中,其基础薄弱,设备陈旧,标准偏低,运营落后。当时的机务段共有运营机车15台,都是德国造“三三”型蒸汽机车,热效率低,常途中停车烧汽,均采用油灯照明,仅能白天行车,列车制动靠闸夫手闸制动,仅能牵引4至5辆旅客列车,或600吨左右的货物列车。机车整备仅靠铁锨、筐担、钩铲,以笨重体力抬、扛、推进行作业。
1915年,日本帝国主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趁德国无力东顾,侵占了胶济铁路全线和济南机务段。1923年中华民国政府赎回胶济铁路的主权,在青岛设置了“胶济铁路管理局”。之后,军阀混战,天下大乱,胶济、津浦铁路和济南机务段先后被奉系军阀张宗昌、直系军阀孙传芳控制。在帝国主义的疯狂掠夺和军阀压榨剥削下,济南机务段的工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贫困潦倒,还要承担极其繁重的劳役。当时机车运营方式为包乘制,二人一班值乘跑天津,中途不换班,常常忍饥挨饿,筋疲力尽。给煤工人的劳役更加苦不堪言,“担子重,煤台高,年纪轻轻压弯腰,抬起筐,泪眼来,煤台好比断头台”便是他们的真实写照。
1938年1月,日寇占领胶济铁路全线,从此,济南机务段落入日寇的魔爪之下。他们逼迫工人劳作时间长达十余小时,乘务员的劳作时间有时竟达几十个小时。在劳动安全上,视工人生命如儿戏,没有丝毫保护措施,先后有5名擦车工人被机车挤死。为了长期统治、奴役中国人民,日寇还逼迫工人学习日语,更令人发指的是,强迫工人在衣服上戴上“血型牌”以便随时抽中国工人的血输给日本人。日寇的暴行罄竹难书,铁路工人同日寇展开了英勇顽强的抗争。
1945年,经过中国人民八年艰苦卓绝的抗战,终于迫使日本帝国主义签字投降。同年9月,国民党第96军和73军由徐州进入济南,9月30日,“接收大员”胡殿堂成为济南机务段段长。国民党统治时期,机车、设备、生产管理等仍沿用日占时期的那一套,管理低效,设备破旧不堪,运输日益萎缩,营运里程只有20公里,每天只有一台机车牵引一列票车在炒米店、桑梓店、郭店间往返运行。
蒸汽机车开始国产化,司炉工作辛苦无比
1948年9月,济南解放,中国人民解放军济南军事管制委员会接管了机务段。济南机车车辆厂的工人们用日占时期埋藏在地下的机车配件,先后组装了ㄇㄎ1(读音“摸科1”)—1681“新中国”号和ㄇㄎ1(读音“摸科1”)—1560“济南号”两台机车交给段上使用,并与其他40台机车一道迅速投入到支援大军南下和向江南运送物资的运输生产中。1956年10月,国产第一台和平型001号机车由王宝琦司机长从大连接回济南,标志着机务段蒸汽机车国产化迈出了第一步。1959年,段上开始配属国产人民型和苏制友好型蒸汽机车,配属机车增至105台。
1958年秋天,济南机务段到济南市周边农村招工,年仅18岁的父亲为了生计随着村里其他人来到机务段干上了司炉。一个月后,村里一起来的几个人都嫌累偷着跑回了家,于是爷爷、奶奶知道了父亲真实的生活情况。当晚,爷爷一夜未眠,奶奶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最后爷爷找人写信,让父亲回来,就是在家饿死也不去了。但是生性要强的父亲没有听爷爷的话,坚持了下来。
蒸汽机车靠烧煤获取水蒸气推动力臂做功,煤、水、油号称三要素。跑一趟车需烧六吨煤,劳动强度非常大,工作环境也十分恶劣,四面透风的驾驶室没有干净的地方。
父亲的主要工作就是和副司机给机车锅炉添煤、烧火,保证蒸汽充足。每次出勤后,父亲都要领来各种润滑油,登高爬下地给压油机、发电机、热水泵和加煤机等处给油、检查,用放水阀冲洗脏棉丝……要紧张地忙活近2个小时才能出库挂车。当时因有节煤奖,司机舍不得用加煤机,六七吨煤都是父亲和副司机用锨投入火床。车到济南,机车入库后,上煤、上水、擦车……一忙就是3个多小时。蓝帆布工作服穿不多久,就蹭得满是发亮的黑油泥,穿破了再用洗过的废帆布补上补丁。当时有这样一个顺口溜是形容蒸汽机车乘务员的:远看像要饭的,近看像拾炭的,仔细一看是机务段的。虽然工作又脏又累,但是父亲却干得非常起劲,因为他对这个庞然大物充满了感情,就像战士离不开钢枪、骑士离不开骏马。八年后,父亲终于顺利通过考试,成了一名机车司机,先后开过友好型、建设型、前进型、人民型蒸汽机车。
工作虽然累,但是父亲是快乐的,每月拿到工资,他会留出生活费,然后全部寄回家。每次拿到钱,奶奶都会掉眼泪,说:“这是我儿用汗水换来的。”
改革开放后,内燃机、电力机车不断更新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铁路事业进入高速发展时期。1979年底,人民型机车全部调出,客运机车全部实现了内燃化,父亲终于开上了东风4型、东风5型内燃机车,工作量大大减少,工资也越来越高。1990年,我来到了机务段,也成了一名机车乘务员,亲眼目睹了解放型2401号、前进型472号蒸汽机车调出,结束了济南机务段蒸汽机车的历史。
和蒸汽机车相比,内燃机车烧柴油,没有了煤灰的困扰,也不用人工加煤,劳动强度大大减轻,卫生条件也得到改善,火车司机可以穿干净的制服上班了。
1996年,为适应铁路大提速的需要,机务段开始配属新型的DF4D型和DF11型准高速机车,担当客车牵引任务。这种新型机车不但质量好,而且功率大、起车快、速度高,增加了很多先进的技术设备。司机室都有空调、电暖器,密封也很好,乘务员的工作环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驾驶这种新型机车,机车司机心情是愉悦的,客车的安全、正点、平稳也更加有保障。当时大家都抢着开新型机车,为了公平,车间开展了业务技能竞赛,排在前30名的机车司机才能开上这种车。开上这种车以后,我们真是说不出的高兴,看到那些急红了眼的同事,我们真有种高人一等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他们开的是夏利,我们开的是奔驰。工作环境就是不一样啊,夏天空调吹着,凉爽宜人；冬天电暖器开着,温暖如春。
2006年7月,胶济线、京沪线全部电化改造,济南机务段开始由内燃段向内电混合段转型,电力机车与内燃机车相比,设计更加先进,是靠顶部的受电弓将电网的电能转化为动能,不但马力大,行驶起来比较安静,而且节能环保,于是,开上电力机车又成为机车司机追求的目标。再后来,就是时速达到200至250公里的动车组列车,真是一种比一种优越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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