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农民老师
2015年01月0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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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思

  有时,我问自己:“一思,假若现在把你推向社会,你将靠什么生存?又将凭什么养家?”
  思来想去,最终我锁定在当年村中一位农民教授的“缚笤帚”手艺上。那年冬天,高考严重挫败的我,痛苦的伤口已经结痂,正开始苦苦思考未来的出路,这时,村中笤帚缚得最好的立兴爷爷慢慢地走进了我的视野。
  听爷爷说,每每到了冬日,立兴爷爷哪都不去,就一个人呆在家里,拾掇出一间小屋,点上炉火,一边取暖、喝水,一边专心致志地缚笤帚。由于他缚的笤帚结实耐用,而且美观有型,一把一把地都能在地面上站住,因而,每逢集日,尽管他的笤帚价格贵些,但他却总能早早卖空回家,所以,一个冬天下来,他定会赚个盆满钵满,令人羡慕得不得了。
  于是,我去了立兴爷爷那间暖融融的小屋,一边认真细致地观察学习他缚笤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一边喝着立兴爷爷为自己准备的茶水同他聊天,有时还会询问个别技术问题。起初,立兴爷爷觉得我只不过一时好玩,根本不可能学习这个,可时间一长,他发现我真的想学这门技术,就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一思,‘缚笤帚’是没出息的老头和没文化的‘呆瓜’干的活,你最好不要弄这个。”“立兴爷爷,您千万不要这样说,在我的眼里和心里,这也是一门混饭吃的本事,比我肚子里的那些数理化公式有用得多,要不,人们怎么会说‘高中毕业生,干啥啥不中’呢?”立兴爷爷被我的话逗笑了,同时,他让我从他的眼里分明地看到了赞许和肯定。 
  从那以后,每每我去了那间暖意融融的小屋,伴随着一声“来了,我正好也该歇歇了。”的温暖话语,立兴爷爷就停下手中的活,一边喝茶,一边耐心地给我讲解“缚笤帚”的要领,遇到他无法用语言表达或是我听不明白之处,他还会就地取材,手把手地对我进行传授。 
  一个月过去了,如何用温水浸泡干缩的笤帚苗,让它醒返到什么程度;怎样刮去苗上残存的谷物外壳,怎样选苗分类,砸苗到什么程度;以及在做好了这些工作之后,怎样缚好笤帚的第一束苗到第四束苗,进而如何将四小“束”苗摆成笤帚的模样捆牢扎实,接着再如何进行缚“把”等等技术,我也都一一地了解和掌握了。 
  可就在我回到自己的家里试着“单飞”的时候,问题出来了:我缚的笤帚扫着扫着,“头”就掉了。再次拿着自己的“作品”回去请教,立兴爷爷看看我,又看看那些垂头丧气的笤帚,和蔼地说:“一思,你忘了在‘把’里边塞紧绑牢一根木棍作‘钢筋’了。”
  ……
  那个冬天,我用立兴爷爷教授的技术,将家中的那些笤帚苗缚成了一百多把有型有样的笤帚,一下子为家里卖了300多元钱,让爷爷着实高兴了好大一阵子。后来,正如立兴爷爷所说,我真的不能老干这活,我得走出去。
  第二年春暖花开的日子,当大街上再次出现了三三两两的佩戴国徽肩章和领花的带兵人时,我应征入伍,成了共和国卫队里一名士兵。从此,我离开了家乡,离开了我人生旅程中唯一的一位农民老师。 
  一晃25年过去了,如今,我已转业回家,在一家事业单位过着朝九晚五的幸福生活,而立兴爷爷却已经变成了村中77岁高龄的老农民了,但他教我的“缚笤帚”技术却记忆犹新,并时常为我提供许多生活的底气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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