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抱着一个娃娃,老人把它当成自己的孙子。
本报记者 尹明亮摄
他们被称为失能老人,八九十岁的人,智力可能只相当于一个孩子,就连老年公寓的护工们,也爱叫他们“何何”、“芹芹”这样的昵称。
本报记者 尹明亮
●95岁的老人,只有5岁的智力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他为人民谋幸福,他是人民的大救星……”当被护工称作“姜姜”的95岁老人一句句读着这些歌词的时候,看不出她和正常的老人有什么区别。读完一页,再读一页,读书的腔调有点像小学生,老人不知疲倦,而且享受着其中的乐趣。当护工将歌词取走,劝她休息一下时,“姜姜”便和开读之前一样,眯起眼睛,再次陷入似睡非睡的状态,晚上睡觉少,每天上午,老人总要打一阵子瞌睡。
“老人的智力相当于5岁孩子的水平,生活也不能自理了。”看着低头打瞌睡的老人,护工时不时逗一下老人,拿起她的手,老人再次睁开眼,摸着护工的手笑了,“你多大了,手这么白,80岁了?真好!”谁都不认识,当护工问老人自己是谁时,老人只说是自己同事。
上午加餐,护工喂着蛋糕和水,老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吃完饭又想起了她在活动室里的玩具。把她送到活动室,坐在轮椅上,敲着叮咚作响的玩具,老人不时对着护工笑笑,护工搬来一箱积木,老人格外兴奋,“哎呀,都拿出来了!”
“老人年轻时也是有文化的人,现在话说过就忘,但对于歌词、古诗,拿起来就能读,不戴眼镜读得也很顺溜。”护工说,因为小脑萎缩,老人的行为就像个孩子,也格外让人怜惜,但有些任性的行为中依旧流露出老人年轻也曾是一个优秀的职工。“只要看着有些眼熟的人,都说是她同事,女儿、女婿来了也说是同事。但即使不认识的人,也特别热情,别看爱睡觉,但只要清醒了,就特别喜欢别人陪着,对不认识的人也非常热情,见不到人一直念叨‘来人啊、来人啊……’”
●“怀里的‘娃娃’是孙子”
在活动室里,头发花白的“芹芹”坐在轮椅上十分安静,紧紧抱着怀里的布娃娃,不时亲一亲。
记者一声问候,老人也热情地聊起来,只是每句话都离不开孩子,“这是我孙子。”对于怀中的娃娃,记者要摸摸手,老人也不让。只是再问,怀中的娃娃又变成了外甥。
“你孩子多大了?”“把你的孩子给我抱抱吧?”“你孩子吃得多吗?”……老人言语间没有逻辑,刚回答完的问题,又要接着再问一遍,只是每句话都流露出这位82岁老人对孩子的喜爱。“只记得孙子和外甥的名字,只是真来了,老人也不认识了。”要加餐了,护工让老人把娃娃放一放,老人却抱得更紧了。
这个被护工们叫做“芹芹”的老人,一定是一辈子对孩子付出无私的爱。护工们说,看着“芹芹”,有时就想起电视里的广告,人都不认识了,也记得孩子的名字。每当老人对他们抱怨她的“孩子”老睁着眼不睡觉时,嘴上都会笑一笑,心里都会酸一酸。
平时,看着别人时,老人的眼神都会有些空洞,但当看着怀中娃娃时,她的目光总是脉脉含情。一日三餐,外有两次加餐,老人都要工作人员帮着吃,但每当吃饭的时候,老人时不时会把饭往娃娃嘴里塞,“孩子”吃不下,老人会着急,护工们都要跟老人说一些善意的谎言。“老人语言能力丧失也挺厉害,跟她聊别的,都聊不了,也只有孩子的话题,能听进去,也才能说一些没有逻辑的话,跟你聊一聊。”在活动室里,身体状况好一些的老人走来走去,但“芹芹”都视而不见,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或哄着怀中的孩子,或只是静静地抱着。”
●老伴来了,他流泪了
今年75岁,在老年公寓,“何何”算是年轻的,但与其他小脑萎缩的老人相比,他的症状算是严重的,躺坐在轮椅上,嘴一直张着,一只手僵硬地放在胸前。退休前,老人是一家企业的老总,如今已经完全不能自理。
老伴来看“何何”了,但他一直闭着眼睛,老伴拿勺子一点点给他喂水,多数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本来话就少,现在更不会说话了。”喂完水,老伴捏捏“何何”的手,轻轻拍拍脸,捏捏耳朵,趴在耳朵上轻轻说,“老伴,我来看你了。”“何何”的嘴依旧张着,眼睛依旧闭着,但眼角流下了几点泪珠。“他知道是我。”虽然“何何”不能说话,但老伴捏着他的手,不停地跟他说着话。
“虽然无法行动,什么事情也不理解,但每当亲人来探望,老人还会有一些意识。”护工说。坐在轮椅上也需要用束带约束着,当其他老人在活动时间唱着歌、玩着游戏时,“何何”静静地闭着眼睛,依旧是整日不变的表情。
“如今老人大小便、翻身也都需要帮忙,早晨6点多就起床了,上午通常都会不太精神,也不大愿意睁眼睛。”护工说。
老伴一边说着话,一边帮忙按按这,摸摸那,“何何”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眼角依旧湿润,头不动,但眼睛一直追着忙忙碌碌的老伴。“退休以后就有很重的失落感,一直出不来,病情也就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偶尔他还能想起一点以前的事,有时会突然冒出几个字,说在开会。”一上午的陪伴,当“何何”要休息时,老伴也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他,人老了,孩子忙,没有太多精力一直在家照顾着他。”
养老机构里 失能老人占半数
本报济南12月12日讯(记者 尹明亮) 8日,曜阳国际老年公寓收到了来自红十字会的20万元物资资助,全都是针对失能老人的。在这里,住着40多位老人,其中有30多个都是失智失能老人。“在国内,老年公寓里的失智失能老人都会占相当大的比例,少的也能占半数。”曜阳国际老年公寓院长曲夕彦说。
对于住在曜阳国际老年公寓的老人们来说,虽然失能、失智,但能够接受着细致的照料与护理,也算幸运,因为像他们所住老年公寓的费用并不是每个失能老人都能负担得起的。在这里,如果老人生活很难自理,每月的入住费用都在5000元以上,“对于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来说,一个护工都不够,即使不入住老年公寓,在家请保姆,也是个不小的花费,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加剧,照顾失能老人,对很多家庭来说都是一个大负担。”曲夕彦介绍。
生活在济南舜玉小区的闫女士便面临着艰难的选择,年过七旬,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无儿无女,自己每月3000多块钱的退休金并不足以保证她请一个长期的保姆。虽多次前往老年公寓或敬老院考察,但设施齐备,能为其提供良好照料服务的老年公寓,她同样负担不起。
“对失智失能老人的照顾需要更多来自社会和政府的帮扶。”曲夕彦说,从2013年起,他们承接了省民政厅购买的服务,为一些失独、空巢老人提供免费的居家养老服务。记者了解到,在省内一些地方的实践已可以为失能老人带来一些帮助。12月8日,中国红十字会总会事业发展中心为31家养老机构每家提供20万元的物资资助,主要支持失能老人养老服务。“失能老人作为机构养老的重点服务对象,目前已在世界发达国家的政府及相关部门得到重视,而在我国,目前在该项工作基本空白。”省红十字会一名工作人员说。
在青岛,医疗保险政策已经可以为入住老年公寓的老年人报销部分护理费用。“其实在高端一点的老年公寓,护理费用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如果每月总费用在5000元以上,护理费用就能占约2000元,要是能在这方面给老人提供帮助,对有一定退休金的老人来说,无论是请家居护理还是住条件好一点的老年公寓,负担就会小很多。”曲夕彦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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