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苹果公司的市值在美国股票市场上连创新高,成为全球首家市值8000亿美元的企业,并正在向着万亿美元大关挺进。
当一家企业膨胀到如此庞大的程度,有一个词汇总会在人们脑海中萦绕不去——“垄断”。是的,在整个20世纪,对于垄断型巨无霸公司的惧怕与厌恶已经成为我们的一种思维习惯。这种习惯究竟是怎么来的呢?它起源于一场著名的诉讼案。
1912年5月15日,在经历了6年旷日持久的诉讼之后,美国最高法院对标准石油公司垄断案做了个了断。法院判决将标准石油公司拆分成38个互相竞争的小公司,从此让该公司失去了垄断美国石油产品提炼、运输、销售的能力。在该判决宣判的第二天,《纽约时报》如是报道该新闻:“标准石油公司将在6个月内解体,一个时代终结了。”
今天看来,《纽约时报》对这次审判“一个时代终结”的判断并非夸张,因为联邦最高法院拆分标准石油公司的判例,确实终结了美国此前连绵数十年的“垄断企业时代”。而讽刺的是,这个时代的开启者,正是标准石油公司的老板、世界首富洛克菲勒。
在美国商业史上,洛克菲勒是个毁誉参半的传奇,他用他的一生向人们阐释了什么叫美国梦。1839年,约翰·洛克菲勒出生于纽约州,他的父亲是一位名声不太好的小商人。据说,洛克菲勒的商业天赋在6岁时就显现出来:他帮家里干活,然后向父亲索要报酬,拿到钱之后积攒起来,然后向其他小朋友放贷。这个近乎骇人听闻的故事容易让人相信,洛克菲勒的商业天才似乎是天生的。
1870年,已经31岁的洛克菲勒敏锐地嗅到了石油行业的商机,他变卖自己之前的产业,创立了标准石油公司,而新公司成立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兼并其他企业。洛克菲勒在他的律师多德提出的“托拉斯”概念的指导下合并了40多家厂商,到1890年,标准石油公司已经垄断了美国95％的炼油能力、90％的输油能力以及25％的原油产量。
受洛克菲勒的启发,美国其他行业的大亨们也有样学样,美国历史上一个独特的时代——垄断时代——就此到来。托拉斯迅速在全美各地、各行业蔓延开来,在很短的时间内,这种垄断组织形式就占了美国经济的90％。
如此大规模的行业兼并,当然引发了美国公众的恐慌,尤其是那些自家公司被洛克菲勒的托拉斯兼并的人,比如当时著名的女记者艾达·塔贝尔。由于在童年时代就亲眼目睹了父亲的公司被洛克菲勒兼并之后的痛苦,塔贝尔立志通过舆论扳倒标准石油公司。她在杂志上连载了长达800页的调查报告,这份极富争议性的报告将洛克菲勒定位成一个嗜血、冷酷的石油寡头,几乎成了那个时代美国人对垄断寡头的标准像。
在汹汹民意下,1901年,有“托拉斯爆破手”之称的西奥多·罗斯福被推上了总统宝座,而开创垄断式经营模式的标准石油公司,成为这场反垄断运动的祭旗者。
对于标准石油公司的被肢解,起初大众当然拍手称快,但若干年过去后,经济学界对于这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反垄断诉讼却有了更多的非议。首先是学者们在统计后发现,在标准石油公司被肢解后的长达30年中,美国公众对于石油制品的花费不降反升,通过遏制垄断防止资本家剥削人民的这个愿望并没有达成。更加讽刺的是,反垄断就连垄断公司本身也没防住,在标准石油被拆分后,其被拆分后的公司迅速重组演化成了由埃克森、美孚、BP、壳牌等巨头组成的“石油七姐妹”,它们联手开启了世界石油业的“寡头垄断时代”,甚至掌控了国际石油的定价权。
只要垄断是在非政府干预的情况下自然形成的,就对消费者有利无害,这是当代美国主流经济学者在总结了标准石油公司垄断案后得到的教训。因此我们看到,在最近的30年内,美国法院已经极少再对本国的大企业发起反垄断诉讼。正是在这种宽松的环境下,才诞生了苹果公司这样的新巨头,也由此给美国和全世界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技术创新。与百年前对垄断单纯的惧怕不同,如今的美国人正在承认垄断有时是种好东西——只要它是在自由的市场环境中自然形成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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