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中,贾乌德在巴尔米拉的罗马剧场跳舞。
本报记者 王晓莹
特约撰稿 王晓路 编译
父亲把他赶出家门
一年前,芭蕾舞者艾哈迈德·贾乌德还在叙利亚大马士革教战争孤儿们跳舞；而现在,他已经在荷兰国家芭蕾舞剧院完成了自己的舞台首秀。“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自己相信,我真的来到了荷兰。可直到现在,我仍对自己的幸运感到难以置信。”
贾乌德今年27岁,他是巴勒斯坦人,出生在叙利亚的难民营中,在难民营里长大。他的梦想从一开始就遭到了父亲的强烈反对。“我的父亲不让我跳舞,”他说,“在我们的文化中,男人不能靠跳芭蕾舞来挣钱。他说我是整个家族的耻辱。”
贾乌德的父亲更希望儿子学英语或成为一名医生,但贾乌德认为,他的人生应该由自己来主宰。于是,贾乌德偷偷地学舞蹈,被发现后,他还遭到了父亲的一顿暴打。“有一次他用木棍狠狠地打了我的腿,我好多天都没法跳舞。即便如此,我依然没有放弃,我告诉他:要么跳舞,要么死。”
所幸,贾乌德有个支持他的母亲。17岁那年,因为母亲支持并“纵容”贾乌德跳舞,他的父母离了婚。父亲将贾乌德赶出了家门,不承认他这个儿子。遭遇了家庭变故的贾乌德还是坚持练舞,后来又考入大马士革的高等戏剧艺术学院学芭蕾。一般人只读四年的大学,他却用了整整七年才毕业。“我需要赚钱来养活我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根本不可能,所以我只能教一年舞蹈,再上一年学。”
“你们可以杀人,
但不能阻止我跳舞”
多年来,贾乌德和家人生活在局势动荡的叙利亚。他饱受战火的摧残,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国籍,只能靠跳舞来勉强糊口。爱跳舞的他也不被“伊斯兰国”所容忍,他甚至收到了“伊斯兰国”发来的死亡威胁。收到恐怖分子发的死亡威胁后,贾乌德去做了个文身——他把“要么跳舞,要么死”这句话文在了自己的颈后。他说,如果有人要砍他的头,砍的位置刚好是那里。
“我已经做好准备,倾尽一生去追求舞蹈带给我的极致感受,那就是自由。”他说,“作为一个出生在难民营中的难民,我总感觉自己低人一等,但当我跳起舞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王者。”
2014年,贾乌德在黎巴嫩参加了阿拉伯版《舞林争霸》的比赛,这是他人生中的光辉时刻。“我成功闯入了半决赛,但被告知,身为没有国籍的难民,我无法最终获胜。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在比赛中,贾乌德赢得了许多观众的支持。“我成功让观众们体会到了我的感受,在某种意义上,我就是获胜者。”他说。
去年8月,一名荷兰记者为贾乌德拍摄了一部纪录片。镜头中,贾乌德在一片废墟上舞蹈,那里曾是叙利亚的雅莫科巴勒斯坦难民营,是他成长的地方。他随后又来到叙利亚古城巴尔米拉的古罗马剧场。之前,“伊斯兰国”曾在那里进行了一场大规模屠杀行动。“在巴尔米拉的剧场跳舞是我对抗‘伊斯兰国’的方式。我要让他们知道:你们可以杀人,但是不能阻止我跳舞。”
“拍摄过程十分危险,我们逗留不能超过一个小时,同时还要忍受高温天气。但我还是决定在那儿跳舞,因为我知道,这将会是我最后的机会。”贾乌德说。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古罗马剧场今年1月已被“伊斯兰国”炸毁,听到这个消息后,贾乌德说,自己伤心欲绝,哭了整整两天。
11年后在欧洲相见
和父亲冰释前嫌
这部震撼人心的纪录片成了贾乌德人生中的转折点。纪录片一经播出,便吸引了荷兰国家芭蕾舞团的艺术总监泰德·布兰森的注意。他当即决定设立一项名为“为和平而舞”的基金,以资助贾乌德来荷兰跳舞和学习。
“他的故事深深打动了我,”布兰森说,“即使牺牲一切也要继续跳舞,我被他这种坚定的意志打动了。在片尾,他说自己将被征去服兵役,我意识到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收到来自阿姆斯特丹的邀请后,贾乌德喜出望外,但他又不想丢下母亲不管。贾乌德的母亲却不这么想,她告诉儿子:“无论如何你都要离开我,不是去服兵役,就是去阿姆斯特丹。追求自己的梦想是更明智的选择。”
抵达荷兰后,贾乌德马上开始了演出:他先是在荷兰国家芭蕾舞团表演的芭蕾舞剧《葛蓓莉亚》中扮演了一个小角色,还将在一家荷兰歌剧团推出的作品中出演角色。
贾乌德还遇到了另一个惊喜,他在德国难民营里见到了已经11年未见的父亲。虽然贾乌德说,面对父亲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父子二人终于冰释前嫌。“在欧洲,我希望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旅程,一段没有恨意的新生活。所以我原谅了每一个曾经试图阻挠我跳舞的人。”
如今,贾乌德正在阿姆斯特丹芭蕾舞学院学习,他想向所有人证明,他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也没有浪费自己得到的机会。战胜了从前的挫折,历尽了种种艰辛,他开始了新的人生,但他的心中还有未完成的愿望:“我希望通过自己的舞蹈向世人展示叙利亚真正的面貌,让大家知道‘伊斯兰国’代表的恐怖主义绝对不是真正的叙利亚。”
谈及对未来的打算时,贾乌德说:“我还是会回去的。终有一天我将回到叙利亚,建立叙利亚国家芭蕾舞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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