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轮明月照人归
2017年10月0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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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米
  没在深夜里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才女主持人柴静如是说。
  我想把柴静的话套用一下,没有一轮心上明月照耀着回到故乡的人,不足以谈论故乡。
  前年中秋节晚上,一轮明月的清辉,把天空清洗得如蓝色丝绸般微微荡漾,几个中年男人在楼顶小花园里喝着酒,喝到微醺,望头顶明月,一个男人突然伤感地说,这么好的月光,我们应该回故乡去看看啊。这群男人默默低下头,其中一个男人嘀咕道,这不都是在城里的家吗?那男人大声说,我们的出生地啊,才是故乡。他站起身说:“不要辜负了这月光,我马上赶回老家看月亮,跟我去的,报个名!”
  七个男人,开两辆车,一个不少地驱车赶到那中年男人的老家。他的故乡,在一百多公里外的群山怀抱中。高速路上走了一个小时,还要在崎岖的山道上行驶一个多小时,才到达他老家的村庄,月亮已踱至中天,山野寂静,早已熟睡的村子在满天月光沐浴中,梦境一般安宁。一群人就坐在山梁上,听那回到故乡的男人聊着童年往事,聊着有一年中秋节晚上,爷爷叫醒睡梦中的他,悄悄塞给他一块手工做的土月饼,那个香啊,三十多年了,还在嘴边弥漫,在梦里飘散。 
  这群男人,在那个山野里的中秋之夜,没回城里,就在车里简单地睡了一觉后,于黎明时分披一身枝叶草丛中的清凉露水驱车回城。
  我是那群男人当中的一个。回到城里的几天里,我感觉脚底还蒸腾着那个村子里的地气。那一轮明月照亮的村庄,已嵌进了我记忆的底片。
  我们这些城里的人,不是常有轻烟袅袅的乡愁吗?乡愁的源头,或许就是故土的冥冥召唤。
  我想起我妈,十八年前来城里过的第一个中秋之夜,她竟在城里的月光中走失了。那年中秋晚上吃过饭以后,我妈说,她想一个人出去走一走。结果那天晚上,我爸坐在阳台藤椅上望着一轮满月,一直等到十点钟,还不见我妈回来。我慌了,四处找妈,终于在一条黑漆漆的老巷子里找到了我妈,她蜷缩在墙角边,身子瑟瑟发抖。我妈给我一盒火柴,她说,她划亮了好多根火柴,还是没找到回家的路。后来我才明白,她是想去找刚搬到城里来的一个老乡聊一聊,准备中秋过后结伴回家帮村子里的人种胡萝卜。中秋夜里,我妈琢磨的,还是老家的乡亲、庄稼、牲口。
  我曾经对我身边的人做过一个有趣的调查,发现他们的家族最多上溯到五代人以上,都是从乡野迁徙而来。在这些生命的迁徙中,他们的心里,始终还有一个关于祖籍、故土的基因,在血液里奔腾流淌。这就是中国人深埋在骨子里的乡土情结。
  春节、中秋,这样传承千年的传统节日,为这样的乡土情结,找到了一个如大地酒窖发酵后开封喷发的美好时辰。中秋时节浸透包浆的大地、收割后的田园,好比刚刚分娩后的母腹,有一种安详的喜悦,秋水共长天一色,也是最适合亲人团聚的日子。那就趁明月当空,秋风浩荡,回到故乡去吧。在故乡的月光下,为红尘滚滚中奔波的生命,好好洗一次月光沐浴中的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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