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8日下午,在北京故宫宝蕴楼,习近平热烈欢迎特朗普在当选美国总统1周年之际来华进行国事访问。
一年前,带着质疑和不安,美国和世界开始直面特朗普。一年来,特朗普在外交上频频“退群”,被指削弱了美国的领导力；在内政方面“逢奥必反”的同时,面临着更趋严峻的社会分裂和极端思潮泛起之势；再看他身边的核心圈子,白宫要员走马灯似的换人,而且这种趋势正向内阁蔓延……
如今,第一个一年已过,美国和世界与特朗普正努力相互适应、相互改造。关于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本报记者 赵恩霆
外交,一“退”难了之
11月10日,带着美中两国2535亿美元的巨额经贸合作大单,以及对北京故宫之行的美好回忆,特朗普结束首次中国之行,前往亚太行的下一站越南。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特朗普或许还沉浸在当选美国总统的喜悦和憧憬中。当时,他正忙着接受各国政要的贺电,着手与奥巴马进行权力交接,开始搭建自己的执政团队,他对国际关系和国内事务的种种想法和承诺,也即将变为现实。
正是从当选到就职这段过渡期,始于奥巴马末期的俄罗斯干预2016年美国大选调查的矛头,逐渐转向了特朗普竞选团队的“通俄”嫌疑。
今年1月20日,特朗普就任美国总统。但对世界来说,一场近似噩梦的旅程随即开始了。
1月23日,特朗普不顾盟友日本的竭力规劝,签署第一份总统行政命令,宣布美国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以决绝的态度开始履行竞选承诺,推行保守主义倾向的贸易政策。日本伤透了心,参与TPP的其他亚太国家则一脸茫然。
除了夭折的TPP,美国还以退出北美自贸协定威胁邻国加拿大和墨西哥重新谈判。与之类似,美国也开始与韩日两大盟友重谈双边自贸协议。因为在特朗普看来,“美国签署了世界历史上一些最糟糕的贸易协议”。
6月1日,特朗普又宣布美国将退出应对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连欧洲铁杆盟友都没能把他劝回来。10月,随着尼加拉瓜宣布加入《巴黎协定》,全世界仅剩美国和叙利亚拒绝加入,颇具讽刺意味。但这种局面也没持续多久,特朗普访韩期间,叙利亚宣布将加入《巴黎协定》,美国被彻底孤立了!
10月12日,拖欠了5.5亿美元会费的美国,宣布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二天,特朗普宣布,拒绝向国会证实伊朗遵守伊核问题全面协议,按下了美国退出这一重要多边协议的启动键。此外,美国还威胁将来可能退出联合国人权组织。
问题是,当特朗普带领美国接二连三“退群”时,世界还给他的是一片反对声,美国的国际形象和领导力想不打折扣都难。但高举“美国优先”大旗的特朗普就这么任性,不符合他眼中美国利益的组织或协议都得退。
特朗普上任后首次出访打破惯例选择中东,折射出美国意欲重拾中东的战略意图,加上此次时长创纪录的亚太行,都可被视为特朗普在中东和亚太的进取姿态。但美俄关系进一步倒退和不断深入的“通俄门”调查,以及朝核问题的不断升级,正将特朗普推入不利境地。
内政,要“改”的太多
相对于外交,特朗普在国内的步子迈得更大,可以说是“逢奥必反”。比如,他以行政命令的方式,于1月24日重启美加“拱心石”输油管道项目和达科他石油管道谈判,于3月24日推翻清洁能源计划和气候行动方案。
1月25日,特朗普下令打击境内1100万非法移民,宣布数月内开建美墨边境墙。1月27日,特朗普又签署行政命令,推出第一版入境限令,对伊朗、叙利亚、利比亚、也门、苏丹、索马里和伊拉克七国公民限制入境。
然而,2月3日,第一波阻力来自华盛顿州西区联邦地方法院,入境限令被在全美叫停,美司法部的上诉也被驳回。特朗普不得不在3月6日推出第二版入境限令,将伊拉克移出名单,但夏威夷州裁定全面冻结,马里兰州则部分冻结,美司法部的上诉再被驳回。
无奈之下,美司法部在6月1日向最高法院发出紧急申请。当月26日,最高法院裁决部分解除对第二版入境限令的限制。但特朗普不甘心,在9月24日签署第三版入境限令,移除苏丹,保留伊朗、利比亚、叙利亚、也门、索马里,新增乍得、委内瑞拉和朝鲜。结果,10月18日实施前一天,夏威夷州再度裁定全面冻结,美司法部不得不再走上诉程序。
推翻奥巴马医改的进程也进展不顺。特朗普上任当天就签署行政命令,冻结奥巴马医改。3月,新医改方案被提交众议院,但还没投票就被迫撤回。不久,修改后的新医改方案又被提交众议院,并最终在5月仅以4票的微弱优势涉险过关,成为他就职以来首个重大立法胜利。但这份方案7月又在参议员被否。至此,以国会立法方式推翻奥巴马医改的路基本已被堵死。
10月12日,特朗普又签署名为“促进全美医保选择和竞争”的行政命令,开始试图迂回推翻奥巴马医改。
如果说三个版本的入境限令频遭冻结,折射出特朗普领导的联邦政府与地方各州之间的矛盾的话,那么在共和党全面掌控国会参众两院的情况下,推翻奥巴马医改仍在国会屡屡受挫,不但说明共和、民主两党泾渭分明,更重要的是共和党内的裂痕犹在,增加了特朗普推进立法程序的协调成本和难度。
不止于此。8月11日,弗吉尼亚州夏洛茨维尔白人至上主义者集会引发骚乱,现场出现大量纳粹和三K党标识。事后,美国各界一致谴责白人至上主义者,但特朗普表态反复变化模棱两可,招致两党和舆论猛烈批评。
10月1日,拉斯韦加斯发生美国史上伤亡最惨重的枪击事件,59死527伤；10月31日,纽约遭“911”事件以来最严重恐袭；11月5日,特朗普访日期间,得州发生小镇教堂枪击案,26人遇难。这些又把几成死结的控枪难题再次推到特朗普面前。
特朗普要想改变美国社会矛盾不断累积、分裂日益加深的局面,可比“逢奥必反”难得多。
人事,“变”动仍未完
夏洛茨维尔骚乱后,白宫首席战略师班农成了众矢之的,他被指是美国极端思想的代表人物和始作俑者。一周后,班农被特朗普开除。班农出局,除了夏洛茨维尔骚乱的影响,也源于特朗普白宫班子如影随形的内斗。
2月13日,担任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仅20多天的弗林,因“通俄”被迫辞职,从而揭开了白宫内斗的面纱。
接替弗林的是美国陆军中将麦克马斯特,而他与班农不和,后者在4月被踢出国家安全委员会。8月初,麦克马斯特进一步清理了国安委3名班农派人物,两人矛盾升级。离开白宫重掌极右翼媒体布赖特巴特新闻网的班农,放话要与麦克马斯特等白宫官僚一怼到底。
7月21日,特朗普上台半年之际,白宫新闻发言人斯派塞辞职。一周后,白宫幕僚长普里伯斯离职。他俩的离开都是因为一个人——任职仅10天就被特朗普解职的白宫通讯联络办公室主任斯卡拉穆奇,而此人正是特朗普女婿库什纳推荐的。
普里伯斯实际上很早就被架空,接替他的是特朗普亲自请来的时任美国国土安全部长凯利。军人出身的凯利开出的条件是,特朗普必须适当放手,白宫所有工作人员不能越俎代庖,包括伊万卡和库什纳在内都得向凯利汇报工作,这被认为是老将凯利整顿白宫混乱秩序的开端。
剧烈洗牌后,白宫架构暂且趋稳。但内阁潜在的人事危机却愈演愈烈。司法部长塞申斯6月被前联邦调查局长科米揭发涉嫌“通俄”,而科米被特朗普解职,塞申斯是直接推手。为避嫌,塞申斯决定不参与任何“通俄门”调查工作,这让特朗普很生气,公开表示后悔当初提名他。
近期,国务卿蒂勒森还能干多久成为焦点。7月20日,蒂勒森在一次国家安全会议后称特朗普是个“弱智”,令在场官员目瞪口呆。夏洛茨维尔骚乱后,蒂勒森直言特朗普的表态只代表他自己,国务院才代表美国。卡塔尔断交危机爆发后,蒂勒森跑到中东斡旋,结果特朗普同时发推特支持沙特等国对卡塔尔的封锁,此后首次传出蒂勒森要辞职的消息。9月30日,蒂勒森宣称美朝保持着直接沟通渠道,特朗普第二天就打脸称,与朝鲜对话“是在浪费时间”,“省省力气吧,雷克斯(·蒂勒森)。”
这次特朗普亚太行,蒂勒森全程陪同,蒂勒森本人也多次否认辞职传闻,但特朗普出访前表示,“我才是唯一说了算的人。”至于是否会让蒂勒森继续担任国务卿,特朗普说:“再看看吧。”
时至今日,特朗普当选刚满一年,执政还不足10个月,对他的内政外交政策及可能带来的影响,都还有待观察。总的来说,特朗普有破有立,破得很坚决,立得却仅仅开了个头,对于这样一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人,接下来几年,我们不妨也“再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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