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来自沙特的每一条新闻,都具有“举世瞩目”的效应:11月4日,黎巴嫩总理哈里里在访问沙特期间突然宣布辞职,这种方式世所罕见；当天,也门胡塞武装向沙特首都利雅得的国际机场发射一枚弹道导弹,幸好被成功拦截；当晚,沙特国王萨勒曼宣布成立最高反腐委员会,随后多达11名王子、38名现任或前任大臣被捕；11月5日,沙特一架直升机在靠近也门边境地区坠毁,一名王子和多名官员遇难。
突然刮起的反腐风暴,把沙特这个海湾富油国推到了世界舞台的聚光灯下。
在人们的印象中,作为逊尼派大国的沙特,向来以保守著称,但自从今年6月小萨勒曼被父亲萨勒曼立为王储之后,一切正在发生变化。以允许女性参政、独自驾车为代表,一系列破天荒的改革举措陆续推出。小萨勒曼前不久甚至表态,认为沙特应摧毁“极端主义意识形态”,重返“温和的伊斯兰”。
其实,自从父亲萨勒曼2015年1月继位并接连废黜两任王储后,小萨勒曼就已逐渐大权在握,开始全面推进沙特经济和社会改革进程。经济方面,受国际油价长期低迷影响,沙特财政大幅缩水,为此,在小萨勒曼主导下,沙特在去年4月宣布实施“2030愿景”计划,通过改善商业环境、支持中小企业发展、国家投资、发展非石油产业、发展私营企业等方式,推进经济多元化。
社会改革方面,大幅度压缩宗教警察“美德推广与邪恶预防委员会”的权力,以此呼应“2030愿景”提出的“活力社会、繁荣经济、雄心国家”三大主题,实现“阿拉伯与伊斯兰世界心脏、全球性投资强国、亚欧非枢纽”三大目标。
小萨勒曼能积极迅速地启动改革,固然得力于父亲萨勒曼国王的全力相助以及这位“85后”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干劲,但改革的最大也是最根本动力,还是源自沙特经济和社会问题积重难返,再不改革,可能沙特的路会越走越窄。
与此同时,沙特的外部环境这两年也经历着巨变。叙利亚乱局接近尾声,然而沙特并未从中捞到什么好处,反倒是死对头伊朗的影响力骤增,借着伊核协议达成后解除经济制裁的东风,伊朗在中东地缘政治中强势回归,开足马力生产石油,给沙特造成巨大冲击和威胁。
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伊朗-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这一什叶派“新月地带”逐渐成形之际,沙特为首的海湾逊尼派阵营却出现内讧,卡塔尔公开加强与伊朗关系,虽然沙特一怒之下对卡塔尔发起断交危机,但时至今日效果有限。
向南,小萨勒曼掌握军权后随即发动的打击也门胡塞武装军事行动,时至今日也未取得实质性成果,反倒招致胡塞武装时不时发起的导弹袭击。
这种多角度受迫的地缘政治形势,也促使萨勒曼和儿子小萨勒曼不得不对内加快改革脚步,重振沙特经济以实现自强。同时,对外必须强势出击,避免本已对己不利的地区形势更趋被动,更不能对伊朗示弱。
日前,与沙特关系密切的黎巴嫩总理哈里里选在沙特宣布辞职,直言伊朗势力已危及其人身安全。沙特方面随后声称,有明确证据证明伊朗要加害哈里里。作为逊尼派总理的哈里里,与亲伊朗的黎巴嫩真主党之间近似代理人式的角力,已经上升为沙特和伊朗的公开对峙,而这正是后叙利亚危机时代中东地缘政治演变的缩影。
不过,步子迈得过大,意味着将冒更大的风险,也必然会遭遇更强的阻力。从王位继承问题的变革,到经济和社会改革,再到外交和军事领域的多头出击,小萨勒曼的种种举措在沙特国内面临着王室成员、既得利益集团和宗教保守势力的重重阻挠。
正因如此,当小萨勒曼掀起本轮反腐风暴之时,有报道认为反腐的背后是沙特权力层正经历激烈斗争,甚至可能发生了未遂政变。当然,猜测毕竟是猜测,小萨勒曼在父亲的支持下,如今的权力根基显然更加稳固,他在内政外交方面的一系列大动作,又将反作用于地区局势,在沙特、伊朗力量此消彼长,埃及、土耳其大玩“选边站”的情况下,中东地缘政治格局将继续深度调整,整体上也将更加复杂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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