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2年11月11日这一天,西班牙的光棍皮萨罗冲进印加帝国首都卡哈马卡,开启了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双11采购”——以明抢的方式。
据西班牙人自述,他们突破印加帝国的重重守卫,径直冲进皇宫,抓住了印加皇帝阿塔瓦尔帕,随后以皇帝为人质,让印加人用黄金堆满一间长22英尺、宽17英尺、高8英尺的房间。在要求得到满足后,他们背信弃义地杀掉了皇帝,然后击退了愤怒的印加人的屡次进攻,并在随后的数年内成功征服了这个幅员万里的大帝国。
参与整场行动的西班牙冒险者只有169人,而他们击败的对手是一个有2000万人口的大帝国。皮萨罗的征服,其实不过是欧洲殖民者在美洲“梦幻般征服”的序曲。在之后的数百年里,欧洲人在这片新大陆上,往往只需要付出很少的代价就能换来极大的成果——他们能用一箱子玻璃弹珠就换来数万平方公里土地,用几十或一百来杆火绳枪就能灭亡一个王朝……这是一场持续了整整400年的“购物狂欢节”,欧洲人在美洲“买”到的所有东西都在一折以下。
问题是,这场狂欢是如何成为可能的呢?
答案当然首先是欧洲人对美洲的技术碾轧。当皮萨罗踏上印加帝国时,他发现这个国家几乎还处在史前时代,美洲土著没有冶金术、不知如何驯化动物、农耕停留在烧荒时代,甚至连轮子都没发明。而印加人对于欧洲殖民者的观感则是这样的:“那些骑着高大的羊驼、披着发亮石头的白色天神来了!”
与此同时,老天爷似乎也在偏袒欧洲人,在皮萨罗征服印加帝国后的100年中,印加土著的人口从原先的2000万骤降至不足100万。这些损失的人口大部分不是被殖民者屠杀的,而是拜欧洲人所带来的欧亚流行病所赐。
但问题来了,为什么不是美洲人去殖民欧洲,或者美洲疫病在欧洲大流行,而偏偏是反过来呢?
对此,欧洲人给出了很多解释——最初,像皮萨罗所宣称的那样,大家都认为这是因为上帝的保佑,后来证明这是扯淡。其后,像希特勒所宣称的那样,有些人开始认为这是人种优劣使然,后来也被证明这是扯淡。
比较靠谱的说法直到最近才有,而这些观点往往比以上两种更令人吃惊。比如人类学家贾雷德·戴蒙德在《枪炮、病菌与钢铁》中提出来的说法:新大陆与旧大陆的差距,是因为他们养的牲畜不同。
戴蒙德比较了新旧两个大陆的生态环境,指出适合人类驯养的十几种动物中的大部分(如牛、羊、马、猪、骆驼等)都生活在旧大陆,而美洲却只有羊驼。由于没有可靠的可驯化动物,美洲人无法发明轮子以及畜力运输的载具,也没办法用畜力开垦更多土地。而由于没有驯养家畜,美洲人接触的来自动物的细菌和病毒要比旧大陆人种少得多,因此美洲也没有旧大陆那么强力的疾病,当双方接触时,当然是免疫力较差的美洲人成批死亡。
更坑爹的是,与亚欧大陆整体走向为东西横向不同,美洲大陆的走向是南北纵向的。这导致了美洲各地的物种环境因为温差不同而迥异,某地的美洲人即便成功驯化了一种动物或培育了一种作物,对其他地区的美洲文明来说也多半没有意义。所以,美洲天然无法像亚欧大陆的各种族之间那样互通有无、相互促进,于是科技又被甩了一大截。
如果我们继续追问,为什么美洲的大型动物物种如此之少呢?原来,欧亚大陆由于毗邻非洲,很早(距今180万年前)就接触到了从非洲迁移而来的直立人。这些直立人虽非现代人类的直系祖先,但也能使用简陋的石器,欧亚大陆的大型动物在100多万年与直立人猎人的斗智斗勇中与猎人一起“成长”,最终成功活到了现代智人学会驯养它们之时。而美洲的大型动物就比较倒霉,现代智人直到距今1万多年前才踏上这片土地,而此时人类的狩猎技巧已经十分高超,可怜的大型动物还没等适应过来,就被杀得绝种了。
可以想见,当美洲土著的祖先踏上这片大陆时,他们对动物的狩猎,也是一场类似于1万年后欧洲殖民征服者所经历的“狂欢”,而美洲猎物之丰富,甚至让美洲人进入农耕文明都比旧大陆晚了两三千年。他们一定想不到,有一天,他们的子孙会用生命为自己当年的这场“狂欢”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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