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来了? 极右翼政党首获地方执政权震动德国 　　6月25日,德国选择党候选人泽塞尔曼在图林根州松讷贝格地方行政长官选举中获胜,这是该党自2013年成立以来首次赢得地方行政长官选举。德国选择党正试图将这一势头延续至德国东部萨克森州、图林根州、勃兰登堡州的州议会选举中,进一步扩大该党在联邦州层面的执政参与。
　　德国国家电视一台6月23日公布的民调显示,极右翼政党德国选择党的支持率升至19%,仅次于由基民盟和基社盟组成的联盟党(29%),超过了目前联合执政的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朔尔茨领导的政府面临执政考验。这一动向不仅引发德国政坛震动,并可能对未来欧洲议会选举产生影响。
　　记者　赵世峰

“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德国国家电视一台6月初所作的“德国趋势”民调中,德国选择党所获支持率追平总理朔尔茨所在的社民党(18%),并列第二位。然而,只过了短短20天,德国选择党就以19%的支持率超越社民党,独自位列第二位。而作为传统大党的社民党支持率为17%,德国外长贝尔伯克和副总理兼经济部长哈贝克联合领导的绿党支持率为15%,财政部长林德纳领导的自民党支持率则降至6%,三党支持率的总和也只有38%。
　　6月初公布的民调还显示,只有20%的受访者对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三党联合政府的工作“满意”或“非常满意”,比5月份下降了8个百分点；79%的人则“不太满意”或“不满意”,较5月份增加了10个百分点。这也是三党联合政府自2021年12月8日执政以来的民调支持率最低点。要知道,2021年德国联邦议院选举时,社民党获得了25.7%的选票,最终得以与得票率14.8%的绿党得票率11.5%的自民党组成联合政府。彼时,德国选择党的得票率只有10.3%。
　　就在6月25日结束的德国图林根州松讷贝格地区行政长官第二轮选举中,德国选择党的候选人泽塞尔曼以52.8%的得票率成功当选。尽管选前主流政党呼吁选民团结一致、支持来自基民盟的候选人克佩尔连任,但泽塞尔曼仍取得胜利,克佩尔的得票率为47.2%。在6月早些时候举行的第一轮选举中,泽塞尔曼以46.7%的得票力压基民盟候选人克佩尔,距离胜选仅有几个百分点差距。
　　松讷贝格人口约5.7万,是德国的小选区之一,但这是德国选择党首次赢得地方行政长官选举,可被视作一次里程碑式的突破。德国选择党联邦议院党团主席魏德尔25日表示,泽塞尔曼创造了历史,成为德国选择党第一位地方执政官,“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受此鼓舞,德国选择党已将目标瞄准2024年的萨克森州、勃兰登堡州和图林根州的议会选举,以期取得更多收获。
　　德国德累斯顿的政治学家沃兰德表示,如果选民的情绪不发生明显变化,德国选择党也有望在明年的图林根州议会选举及地方选举中获得执政权。松讷贝格的选举给德国政坛敲了一记警钟。社民党籍的图林根州内政部长迈尔呼吁各党搁置政党利益,推出有效政策对抗德国选择党。针对德国选择党的崛起,目前在野的基民盟领导人默茨再次明确排除了将来与之合作的可能性。他说:“只要我还是基民盟的领导人,我就不会与这个党合作。”
“炮轰”欧盟,觊觎总理府
　　德国选择党成立于2013年,今年春天刚庆祝成立10周年。2017年,德国选择党以12.6%的得票率首次进入联邦议院。如今伴随着民调的上升势头,该党已公开表达两大“野心”——逐步解散欧盟、冲击德国总理之位。
　　据德国《世界报》爆料,德国选择党联邦计划委员会在为本党参与下届欧洲议会选举制定的提案文件中写道:“我们对欧盟的耐心已经耗尽。”据报道,德国选择党正致力于“有序地解散欧盟”,取而代之“建立一个新的欧洲经济共同体和利益共同体,一个真正的欧洲国家的联盟”。文件宣称,“欧盟和支持它的全球主义精英”早已违背了“欧共体创始人的最初想法”,欧盟已经发展成一个“不民主的机构”,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暴力,并由一个“不透明、不受监控的官僚机构”掌控。
　　德国选择党认为,必须以全民公投的形式决定“欧洲人民共存的新形式”,主张进行全民公投以决定德国是否留在欧盟。德国选择党甚至表示,废除欧洲议会也是其最终目标之一。
　　此外,德国选择党也开始觊觎德国总理之位。该党领导人魏德尔公开表示,计划在2025年联邦议院选举中首次提出该党的总理候选人。在接受《世界报》采访时,魏德尔毫不避讳地表示,她本人就有意成为继默克尔之后德国的第二位女总理。“我当然愿意。但其他人也感兴趣。最后要由我们的成员决定。”魏德尔是一位经济学家,拥有博士学位,曾在中国工作过6年。
　　当然,在各党派均强调不会与之合作的情况下,德国选择党若想执政,必须在选举中拿下过半数选票,而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即便不能单独组阁,如果德国选择党赢得足够多选票,其他党派的联合执政谈判也将变得更加困难。
　　分析认为,德国选择党的支持上升的主要原因,是现执政联盟在新冠疫情冲击和俄乌冲突背景下,在应对通胀高企和乌克兰危机等议题上难以达成政策共识,引发民众不满情绪,而德国选择党利用了这一情绪。基民盟领导人默茨说:“德国人只是厌倦了(绿党的)那种家长作风,他们现在不过是在发泄情绪。”民调也佐证了这一观点,在德国选择党的支持者中,只有32%的人是“出于理念认同”,67%则是因为“对其他现有政党失望”。
　　魏德尔表示,德国人已经失去了笑声,但这不是因为德国选择党,而是因为“一个业余剧团(指三党联合政府)整天都在联邦内阁表演令人悲伤的政治剧”。
传统政党形势不妙
　　5月23日,社民党在柏林总部举行了该党成立160周年纪念活动,朔尔茨正全力以赴争取在2025年的联邦议院选举中能够连任。目前,社民党的支持率落后联盟党12个百分点,因此朔尔茨的连任之路面临着巨大压力。在“德国趋势”重要政治人物的民调中,作为总理的朔尔茨仅名列第三,只有32%的人对他的工作表示“满意”,66%的人“不满意”。这是他上任以来的最低分,民调受访者认为,朔尔茨应该更明确地为联邦政府指出前进方向,现执政联盟为手头的问题找到解决方案所用时间总是太长。
　　除了内政问题,朔尔茨还面临华宝银行逃税丑闻的考验。目前,德国联邦议院调查委员会正在调查“华宝银行骗税案”,该案2012年首次在德国曝光并持续发酵。调查显示,共有11个欧洲国家卷入其中,骗税金额高达550亿美元。朔尔茨在2011年至2018年曾担任汉堡市市长,2016年至2017年朔尔茨曾与华宝银行股东举行过三次会谈。朔尔茨承认曾参加过相关会议,但不记得会议的具体内容了。朔尔茨称,华宝银行在他担任汉堡市长期间没有受到任何特殊优待。
　　一旦调查对朔尔茨不利,社民党总理候选人势必生变。届时,社民党籍的现任国防部长皮斯托留斯最有可能取而代之。今年1月,皮斯托留斯临危受命出任国防部长。4月底,皮斯托留斯登上德国《明镜》周刊封面,被称为“德国最受欢迎的政治家”。在“德国趋势”重要政治人物民调中,位居榜首的人正是皮斯托留斯,53%的受访者对他的工作“满意”或“非常满意”；排在第二位的是绿党籍现任外长贝尔伯克,受访者对她的满意度为39%。
　　绿党“政治新星”、副总理兼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哈贝克遭遇“滑铁卢”,他提出的减少石油和天然气使用的供暖改革法案遭到反对。该法案要求从2024年起,家庭安装的供暖系统必须达到“至少使用65%可再生能源”的标准；从2045年开始,全面禁止使用石油和天然气供暖。这将给德国民众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基民盟秘书长查亚认为,本届政府处理难民和清洁供暖等议题的方式令选民失望。
　　哈贝克还卷入“裙带关系”和“亲信丑闻”。今年4月,德国经济和气候保护部国务秘书格莱兴违规支持其好友谢弗尔出任德国能源署首席代表,但格莱兴并没有向哈贝克说明他和谢弗尔的关系,事件被曝光后谢弗尔被迫辞职。此外,格莱兴的姐姐担任德国环境与自然保护联合会副主席,与其另一个兄弟都在德国生态研究所工作,而她嫁给了来自德国经济和气候保护部的国务秘书凯尔纳。据爆料,德国生态研究所曾在一年内从德国经济和气候保护部获得价值350万欧元的政府合同。而且,格莱兴的博士论文也被指存在抄袭。哈贝克一度为格莱兴辩护,但最后不得不“丢卒保车”,因而其个人形象备受打击。
　　最大在野党联盟党同样面临困境。联盟党虽然以29%的支持率位居民调首位,但与德国选择党高歌猛进形成对比的是,作为与社民党并列的两大传统主流政党之一,联盟党的支持率在近期民调中也出现下滑。分析认为,联盟党同样没能给选民带来具有吸引力的政策,没能赢得对现政府失望的选民。
　　在2021年联邦议院选举中,联盟党的得票率为24.1%,其中基民盟及其姊妹党基社盟的得票率分别为18.9%和5.2%。一旦基社盟在2025年联邦议院选举中无法跨过5%的“门槛”,被挡在联邦议院之外,后果将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