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家许渊冲的诗译人生
2017年04月08日  来源:齐鲁晚报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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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与真:许渊冲自述》 许渊冲 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
     央视《朗读者》节目播出后,96岁高龄的翻译家许渊冲迅速走红。许渊冲从事文学翻译六十余年,被誉为“诗译英法唯一人”。近日河南文艺出版社推出的《梦与真:许渊冲自述》是迄今为止许渊冲最完整的人生自传,讲述了一个知识分子的追梦人生。
  96岁的许渊冲毕生致力于中西文化互译工作,已经在国内外出版中、英、法文著作120多部。1994年,他的中译英《中国不朽诗三百首》在英国企鹅图书公司出版,这是该社出版的第一本中国人的译作,并得到“绝妙好译”的评价,顾毓琇赞扬此书“历代诗词曲译成英文,且能押韵自然,功力过人,实为有史以来第一”。1999年,他的中译法《中国古诗词三百首》在法国出版,被诺贝尔文学奖评委称作“伟大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样本”。他将《西厢记》译成英文,被英国智慧女神出版社誉为“在艺术性和吸引力方面,可以和莎翁《罗密欧与朱丽叶》媲美”。他英译的《楚辞》,被澳大利亚学者寇志明誉为“英美文学领域的一座高峰”。
  上中学时,许渊冲最喜欢的是国文课,从朱自清的散文、赵元任的诗歌中,体会到了中国古代“赋比兴”手法的妙处。受前人的影响,许渊冲提出了自己的翻译理论:意美、音美、形美“三美”的本体论,等化、浅化、深化“三化”的方法论,知之、好之、乐之“三之”的目的论。
  “文革”期间,许渊冲翻译了几十首毛泽东诗词。在翻译《为女民兵题照》中的“不爱红装爱武装”时,他把“红装”译为“powder the face(涂脂抹粉)”,“武装”译为“face the powder(面对硝烟)”,恰到好处地表现了“红”与“武”的对应和“装”的重复,堪称妙绝。但他这样“少而精”的翻译,在当时却招来了批斗。
  “文革”后,许渊冲出版了多种唐诗宋词的英译本和法译本。对于诗的译法,著名语言学家吕叔湘在《中英诗译比录》序言中认为散体译文更能达意,更符合原诗风格,许渊冲却认为自己的诗体译文无论是达意还是风格,都胜过散体译文。他把自己的意见写信告诉吕叔湘,吕叔湘并不认为他是狂妄自大,反而约他合作重编《中英诗译比录》。
  围绕翻译的“真”与“美”、“神似”与“形似”等问题,许渊冲与诸多翻译名家产生过争论,即使面对权威,他仍坚持自己的观点。
  翻译家王佐良认为许渊冲的翻译是“鸳鸯蝴蝶派”。两个人最早的分歧因瓦雷里写灵感的诗是直译还是意译而起。瓦雷里说灵感来得快,去得快,来无影,去无踪,像美人更衣一刹那露出的胸脯。诗中最后一句,王佐良的译文是“无影也无踪,换内衣露胸,两件一刹那”。许版译文为“无影也无踪,更衣一刹那,隐约见酥胸”。许渊冲认为王佐良用的“胸部”一词没有美感,因为它既可指男也可指女,用的“酥胸”才有朦胧美。许渊冲把王佐良的翻译比作“外科派”,好比一个伤兵中了箭,外科医生只是把箭掰断了,取出来,但毒还在里面;而他自己是“内科派”,不仅把箭拔出来,还把体内的毒也取出来了。
  国内出版的《红与黑》有多个版本,先后有赵瑞蕻、罗玉君、郝运、闻家驷、许渊冲等二三十人译过。《红与黑》里有句话,直译过来是“市长夫人,她死了”,许版译文为“市长夫人,魂归离恨天”。翻译家赵瑞蕻批评说,翻译必须硬照着原意,用朴实流畅的汉语来翻译,“为什么加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许渊冲坚持认为,市长夫人并非正常死亡,是含恨而死,仅仅直译为“她死了”,包含不了含恨而死的意思,他的翻译更贴切。翻译家冯亦代在一次学术会议上直指“魂归离恨天”是从《红楼梦》中偷来的。许渊冲则认为,“离恨天”并不是《红楼梦》才有的,是从《西厢记》中来的,难道《西厢记》偷了《红楼梦》吗?
  关于诗词,许渊冲与杨振宁也有过讨论。两人是西南联大的同学,1997年久别重逢时,许渊冲送给杨振宁一本他翻译的《中诗英韵探胜:从<诗经>到<西厢记>》。杨振宁看后问道:晏几道《鹧鸪天》中“桃花扇底风”怎么成了“桃花扇影风”?许渊冲解释,这句诗有两个版本,“扇底风”写实,“扇影风”既写景又写情,所以最好,科学的公式是1+1=2,翻译艺术的公式是1+1>2。
  许渊冲的译文所追求的就是要胜过原文,文学翻译应该成为翻译文学,翻译作品本身也是文学作品,要尽可能把一个国家创造的美转化为全世界的美,“创造美是人类最高的幸福,这也就是我人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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