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们不装狗狗好吗
2018年01月31日 来源：
齐鲁晚报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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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椿山
那天,母亲坐在阳台上纳鞋垫,我坐在她旁边的藤椅上看书。突然她抬头对我说:“要是我不生病,把你的工资存起来多好。”
这句话母亲不知对我讲了多少遍,她的心情我理解,可她患病了,我怎么可能把钱存银行,而不给她治病?百岁都要有个娘,我害怕失去她。
“谁叫你装狗狗!”我笑着对母亲说。
小时候我生病了,母亲就说我在装狗狗。如今母亲病了,我想她也是在装狗狗。这本来是一句大人宠爱小孩子的话,母亲压根儿没想到我会对她这样讲,一下子便被我逗乐了,乐得真的像个孩子似的。
母亲患的是尿毒症,每周两次的血液透析,的确要花很多钱,她总是觉得拖累了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可我不这样认为,钱再多,我也不能叫它妈,它也不可能给予我伟大的母爱。
即便这样,可母亲还是装狗狗吓我。
那天下午,我将母亲送到医院,等她开始透析以后,我才回单位上班,准备下班了再去接她。不料进办公室没多大一会儿,透析室便给我打来电话,让我赶紧过去一下。肯定是母亲出事了,来不及多想,打车来到了医院。我去的时候,护士已经把母亲从透析室推了出来,边走边告诉我说,母亲的血压升到了两百多,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必须立即送到急救室。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母亲,我们不装狗狗好吗?你别这样吓我,我不要你走……我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复这几句话,祈求上苍保佑母亲平安无事。后来,经过医生的不懈努力,直到第二天母亲的血压才恢复正常,人才清醒过来,我悬着的一颗心也才完全落地。
出院后,我问母亲当时发生的情况,她却什么都不知道。我又笑着开她的玩笑:“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装狗狗吓我。”听我这样一说,母亲又乐得跟小孩似的。
可这样的事情由不得母亲。前天,我在透析室外等她。突然一名护士跑过来敲我面前的玻璃窗,示意我进去。看她一脸严肃的表情,就知道母亲又出状况了。我进去的时候,却见母亲满头大汗,神情呆滞,问她话,半天反应不过来。在一旁的医生告诉我,母亲的血压又升到了两百多,高烧四十度,必须马上住院。情况显然比上次严重多了,我害怕就此失去母亲,眼泪一直在我眼眶里打转,我就是不让滚出来。
情况的确很糟糕,母亲因为失去意识,大小便失禁,拉得满裤子都是。等医生给母亲吃过降压药,打过退烧针,紧急处理完以后,我脱掉母亲的裤子,打来热水将她的身子擦洗干净。为母亲做这些,我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虽然我是一个到了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但我是她的儿子。为母亲换好病服,我才提着那满是“翔”的裤子,去给她冲洗。我一边洗,一边吐。吐完后,又不停在心里默念,母亲,我们不装狗狗好吗?你一定没事的。
母亲一时清醒一时模糊,体温降下来没多久,又开始发烧,反反复复,一夜之间瘦了很多。等体温降下来以后,母亲又开始拉肚子,大便跟小便似的,本来就瘦得不像样子,这一拉,几乎拉得没了人形,让人好生难过。母亲不光是拉,而且肚子还疼得厉害,看着母亲被病魔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样子,而我又无法去代替她,心真是跟针刺一般的疼。
而此刻,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啦,母亲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已经睡熟了。趁她熟睡之际,我用手机记下这些文字,不为别的,就想对梦中的母亲说一句:“妈妈,我们不装狗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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