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年担任九年级毕业班的班主任,我习惯了毕业那天的哀伤离别,“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看着孩子们一个个离开,心中无限惆怅,因为我知道,毕业就意味着或许大家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
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2013届毕业生的最后一课。
2013届九五毕业生是我教过的最特殊的一个群体,家庭状况复杂,成绩差,学生难管理,当时被称为“学校历史上最乱的班级”,但经过一年的朝夕相处,孩子们改变了很多,我与孩子们也建立了最深厚的感情,中考取得了全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
7月8日是学生领取高中通知书的日子,全班每一个同学都考入了自己理想中的高中,接过通知书,每个孩子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自豪的笑容。
在办公室发完通知书,几个班干部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们已经毕业了,走吧。”我对孩子们说道。“我们还没毕业,你还欠我们一节课呢。”班长马钰轻声地嘟囔着。我解释道:“学校早在一个月以前已经召开了毕业典礼,发放了毕业证,那天就意味着毕业了。”“不,中考试卷还没讲呢!”我的课代表小戴突然冒出了一句,接着门外异口同声地响应着“中考试卷还没讲呢!”我起身走出门外,走廊里已挤满了孩子们,大家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我,“老师,中考试卷还没讲呢!”那一刻,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孩子们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里,最后一课上课了。仍旧像平时一样,起立问候,只不过比平时多了一份无尽的哀伤。班长大声地说道:“老师,2013届九年级五班应到42人,实到42人,无人迟到,无人请假。”目光扫过一个个孩子,那些熟悉的模样,那些熟悉的目光。讲过无数次课,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紧张；讲过无数次课,也从来没有像今天如此忧伤,许久我才平静下心态。孩子们比平时更认真、更专注、更珍惜,回答问题更积极。学霸们争论问题依然叽叽喳喳,小丁回答问题依然磕磕巴巴,白府一如既往地接我的话,黑鹏依然快速抢答……已经没有人在意他们早已毕业,更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们初中生活的最后一课,任时光流淌,我们依然一如既往。
一个小时过去了,试卷讲评结束了,没有下课的铃声,我没有说“下课”,班长没喊“起立”,没人说要离开,更没有人离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直到有人小声啜泣,接着是呜呜的哭声,我竟然茫然不知所措。我不敢说“下课”,更不愿说“下课”,14年的教学生涯,这是我上过的最动情的一节课。班长第一个冲上讲台抱着我,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42个孩子我一个个拥抱,一个个安慰。一个个祝福。我想每个孩子都希望这节课永远不下课,永远不说再见。
这最后一课,没有韩麦尔先生的悲愤忧国之情,没有郑振铎先生的亡国之恨,有的只是深深的师生之情、同窗之情。这份情谊,这份记忆,弥久而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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