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师文静
日前,由著名历史学家葛剑雄教授担任总顾问的大型历史场景课《隐秘的细节》上线播出,受到观众喜爱。该作品与以往的历史讲述具有明显区别,并未重述观众耳熟能详的王朝帝王故事,而是采用唯物史观,从大量出土文物、经典古籍中,重新梳理祖先创造文明及其演进过程,力图描绘出一幅中华文明演进史的辉煌画卷。节目播出后,不少观众称赞节目“知识量巨大”“刷新历史观”,许多历史爱好者还提供了许多史料来佐证和呼应节目观点,网友纷纷以发弹幕和二刷的方式为节目点赞,力赞这是一档“不一样的历史节目”。
观看这档知识考古节目,记者感觉到了在这个节目看似平稳严谨的表面之下众多活跃跳动、有趣有料的亮点。
比如第一集,开篇讲殷商部落的都邑为什么会在一百年内七次迁徙,是因为出土的工具都是石器,使用这种工具的农业还很原始,祖先生存必须有渔猎补充。节目模拟出祖先当时简陋的居所,并动员大家带入常识,如果你手里只有石头工具,即使你运用今天的经验,也难以盖出恢弘的殿堂。
这样的发现在节目中几乎每三分钟就会贡献一个。比如讲到殷商中期,部落各个城邦之间的交流情况,节目引述史料细节,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商王大戊时代曾经有“重译而至者七十六国”。节目解释说,重译就是各方交流要通过多重翻译,互相才能听得懂对方的意思。在没有通用文字、方言阻隔严重的时代,这一文明交流的景观,被著名演员黄志忠讲得妙趣横生。正是因为这些交流,殷商部落向西戎派出了特使,学会了车辆的制造技巧,并且在五年后制造出了第一辆战车。
第二期“青铜的铲子”,节目重点梳理了祖先们从石器时代进入青铜时代,从定居时代进入城邦时代的文明发展历程,寻找青铜文物的年代顺序中隐藏着的文明交流的宏大景观。节目采取了悬疑侦探片式的结构,两次提出“殷商为什么要迁都”的问题,一步步打开上古先人们的生活图景,从筛查水文、地理等自然条件开始,推及生产和社会组织能力,指出生产能力决定着生活方式,只有青铜工具的制造和普及才能解放生产力。
而循着青铜器考古发现的草蛇灰线,人类青铜文明交流的南北两条路线一寸寸显露出来。节目持续追踪,向观众展示了中国先祖们学习车辆制造和马匹驯化技能的进程,串联起陶寺文化、二里头、三星堆这一颗颗考古明珠,最终掀开了两河流域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与东亚大陆的中原文明之间交流的绚丽画卷。正是这些文明成果不断地汇聚融合、创造升级和走向成熟,才促成中原数千部落逐步进入永久定居的城邦时代。
在节目中,很多史书上原本就有清晰记载但被后世忽略的细节,被以当代视角重新发现和解读。如节目深入《史记》和《竹书纪年》,从其中记载的殷商战争发生的数量和频率分析出,是财富积累带来了战争频发。节目还通过殷商六次迁都的轨迹,推论商王朝其实是在下一盘大棋:通过不断地迁都来“跑马圈地”,完成了它对中原最肥沃土地的圈占。最终,盘庚为这个圆选择了一个最适宜统治的制高点,它就是殷,后来的殷墟,今天的安阳。最终,通过定都殷,商朝进入城邦时代,并缔造了东亚大陆历史上第一个空前繁荣的商业文明。
《隐秘的细节》第三集接续盘庚迁殷之后的历史,讲述城邦时代中华文明辉煌灿烂的满天星斗,讲述连接城邦的道路网的兴建,以及不断延伸的道路所带来的交易、买卖和商业的空前繁荣,讲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财富爆发和殷商所开创的若干历史第一。除了纵横千里的历史鸿篇,节目中也藏着满满精微的趣点与看点,比如,观众将看到古代情人们互赠的定情信物,了解中国的货币被统称为“钱”的起源,一探殷商王朝惊人的财富规模,还能从甲骨文的造字法中了解中国先祖们最坦诚直白的财富标准。
记者了解到,《隐秘的细节》第一季一共十集,全部聚焦于中国的殷商时期,展现了祖先从石器时代进入青铜时代、从迁徙时代进入定居时代、从城邦时代进入王朝时代的壮丽过程,其中诸多新颖的观察让人耳目一新。
这个节目从文明演进史进入,跳脱了帝王个人恩怨、道德高下的传统叙事,借鉴了当代人类史研究的方法,在努力与世界交流的同时,更多关涉了当代观众学习历史应有的意义。正如节目中所说:中国是人类社会实践最丰富的试验场。“它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五千年,地域宽度从温带到热带、从沿海到高原,参与实验的人数之多、聚落数量之众,都是毋庸置疑的全球之最。这些自然形成的条件,造就了这个属于全人类的异常珍贵的经验样本,全球今天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种种现象,几乎都可以在中国漫长的历史中找到清晰的影子,并且为解决今天人类所面临的各种问题,提供经验和教训参考。”
据节目总导演、总撰稿关正文介绍,在第一季中,节目着重讲述的部分有青铜文物的年代线索,最初的金属科技在中国大地的传播过程,还有甲骨文这一重要文明成果的演进过程,以及像今天石油运输线一样关键的金道锡行这一青铜资源运输线保卫战。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节目还讲述了发生在中国大地上的第一次神权之战,这听起来实在太陌生了。
关正文介绍说,《隐秘的细节》从脚本撰写到制作完成超过了两年时间,邀请嘉宾除了史学大家葛剑雄之外,还有著名哲学家吴伯凡、历史地理学家李晓杰、货币历史学家王永生等。“我们做得非常认真,力求做到每个讲述点都有扎实的依据,脚本光是引文注释就有几百条。互联网也帮了很大的忙,不做这件事,你就无法想象网上有多少历史爱好者,真的是藏龙卧虎,很多新的观察和发现,都是他们提供的。”
尽管如此,在各类娱乐节目竞争激烈、受众注意力难以集中的环境中,一档讲述历史的节目想要获得传播热度,其困难程度依然是可想而知的。这个采用了大量三维制作的节目并没有广告冠名,记者问到这个问题时,关正文说:“对一个以前没有先例的东西,你不能要求市场在没看到结果的时候就认同你,这是你触碰新题材时该有的心态。各个出品方主动投资制作《隐秘的细节》,首先是因为大家都觉得认识历史、认识中国这件事应该做、值得做,其次是我们对这个伟大的题材有信心,对我们自己的努力有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