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一则济南市中心医院“16岁男孩通过粪菌移植治疗自闭症”的话题冲上微博热搜。有人感慨医学的神奇,也有人对此产生疑惑,自闭症通过粪菌移植就能治好?对此,记者带着诸多问题来到该院进行了探访。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陈晓丽 　　八次粪菌移植后 “星星的孩子”好多了 　　10月12日下午,济南市中心医院儿科病房内,五岁的洋洋(化名)正在病床上玩玩具。作为星星的孩子,洋洋的童年和别的孩子注定不同,经常奔波在医院,做各种康复训练。 　　从最初的疑惑不解,到确诊自闭症时的不愿相信,再到漫长治疗过程中的希望和失望,洋洋的妈妈王女士比普通妈妈有着更多心碎和挣扎。 　　因为患有自闭症,洋洋从小就极少和人沟通,甚至不愿和别人有视线交流,脾气也很大。“现在,孩子变化真的挺大,现在我说话他基本能听懂,让他干啥,很多时候也能按说的去做。”王女士告诉记者,洋洋的症状总体上已经有了明显改善。 　　从2020年10月份第一次开始接受粪菌移植治疗,现在已经是第八次。“粪菌移植大概做到第四次的时候,孩子开始有了变化,在幼儿园基本能安静下来了,跟着老师能有一些模仿学习的动作。”这些外人看似平常的行为,王女士却期盼了很久。洋洋的点滴进步,让王女士对未来有了更多信心,“我会坚持给孩子治疗,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 　　洋洋只是接受粪菌移植治疗的众多受益患儿之一。济南市中心医院儿科从2018年开始,尝试为自闭症谱系疾病儿童进行肠道微生态调控,现已为近100位自闭症儿童进行了累计300余次粪菌移植治疗。 　　而更早之前,该院就已将粪菌移植术用于消化系统疾病的治疗中。该院消化内科主任周世庆介绍,目前在消化内科,粪菌移植主要用于治疗严重便秘、肠易激综合征、克罗恩病、溃疡性结肠炎等疾病,目前治疗患者已有五六百例。 　　一位来自烟台的患者,由于患有溃疡性结肠炎,一天腹泻二十多次,1.75米高的小伙体重只有80余斤。在当地医院治疗无效,转诊到济南市中心医院,经过六次粪菌治疗,体重增至120多斤。 　　多次过滤分离处理后 粪便化身高纯度菌群 　　“我们人体内有大量细菌,对健康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周世庆介绍,细菌可以帮助消化食物,合成维生素等微量元素,保护肠黏膜,调节免疫、血脂、血糖等。我们肠道内含有大量免疫细胞,肠道细菌可辅助这些免疫细胞,调节人体免疫功能。而人体的细菌主要集中在粪便中。 　　在济南市中心医院微生态实验室,志愿者捐献的新鲜粪便,被注入一定倍数的生理盐水,利用搅拌设备充分混合均匀,经过十余道过滤程序,去掉粪便中的食物残渣等杂质,再进入离心机,经过离心和洗涤,最终留下的是高纯度菌群。 　　该院医学实验诊断中心临床微生物科主任杨炜华介绍,所谓粪菌移植,就是将健康人粪便中提取的这些高纯度菌群,完整地移植到患者肠道内,重建新的肠道微生态平衡,实现肠道内及肠道外疾病的治疗。因此,从科学角度来说,“粪菌移植”移植的是粪便中的菌群,而非粪便本身。 　　从粪便中提取菌液的过程在实验室完成后,菌液会被送到有需要的临床科室。具体到菌液的移植过程,目前主要有以下几种方式:通过肠镜或胃镜将提取后的菌液注入肠道内；通过灌肠将提取后的菌液注入肠道内；通过在鼻内插管,将菌液打入肠道内。“目前我们医院粪菌移植基本都是通过肠镜进行,把制作好的菌液通过管道沿肠镜钳道注入肠道中,这也是治疗效果最为理想的方式。”周世庆表示。 　　该院儿科主任赵红洋介绍:“对于不同的疾病和术式,粪菌移植又可分为修补式移植和置换式移植。”其中,修补式移植前,不对患者肠道的菌群进行特殊干预,直接移植正常供菌,通过补充菌群的形式,慢慢达到患儿肠道的菌群平衡。济南市中心医院对于自闭症儿童的粪菌移植治疗,目前使用的正是这种移植方式,可通过结肠镜或保留灌肠途径完成。而置换式移植,在移植前,需要使用广谱抗生素,将患者肠道内的菌群尽可能完全清除,直接用健康人体的菌群替代。 　　粪菌移植并非万能药 治疗前最好先进行评估 　　实际上,对于粪菌移植,我国中医史上早有相关记载。医药学家葛洪所著的《肘后备急方》中就记录了这种治疗方法,取名“黄龙汤”“绞粪汁,饮数合至一二升,谓之黄龙汤,陈久者佳”,用于治疗腹泻等病。 　　现代粪菌移植技术则可以追溯到1958年。当时,一种叫伪膜性肠炎的消化道疾病的死亡率非常高。美国一位外科医生对4名患有严重伪膜性肠炎的患者,采用了抗生素、益生菌等治疗方法,但效果甚微。最后,用患者家属的大便制成粪水对患者进行灌肠,3名患者成功康复。 　　但是,这种治疗办法并未得到足够重视。直到二十年后,医学界确认伪膜性结肠炎是由一种叫艰难梭状芽孢杆菌的细菌过量生长所致,粪菌移植疗法才重新受到医学界关注。近年来,随着对于肠道微生态等研究的进一步发展,粪菌移植在国外逐渐得到广泛应用,并成为国内外医学界备受关注的话题。 　　自闭症至今仍是没被彻底攻克的医学难题。目前,医学界普遍认为这是遗传、环境、感染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之所以粪菌移植能够用于治疗自闭症,主要原因在于,相关研究发现,肠道微生态及相关代谢、免疫等可能参与自闭症的发病。 　　不过,粪菌移植术并非适用于每一位自闭症患者。伴有便秘、腹泻、顽固性湿疹、严重食物不耐受、消化不良等消化道功能异常症状的自闭症儿童,为适宜治疗群体。 　　“粪菌移植通过修复肠道群菌,改善肠道微生态平衡,调节代谢、免疫状态、神经递质传导等,从而改善中枢神经系统神经递质平衡,达到消除自闭症临床主症的目的。”赵红洋解释。 　　因此,如果不伴有消化道功能异常症状的自闭症,即使进行粪菌灌肠治疗,预期效果可能也不理想。赵红洋提醒家长,到医院治疗前最好先进行初步评估。若消化道症状是在自闭症表现后许久才出现,可能是自闭症伴发的饮食结构、习惯异常带来的继发改变,理论上也不是粪菌移植的优选。 　　此外,粪菌移植还可用于肥胖、糖尿病等代谢综合征,自身免疫性肝病、治性乙肝、肝硬化等肝脏疾病以及多重耐药菌感染、过敏性哮喘等肠道外疾病的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