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贵颂
有朋友发一个伊妹儿过来,询问“最近在报纸上怎么不太露脸了”,这个问题把我问住了。本来,今年我作为“离岗退养”之人,有了大把的写作时间,该是创作的“黄金年”。早在离岗之前我就想,今年的写作数量怎么也得比上班时翻上一番,稿费也要大踏步前进。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进展并不顺利。开始时写得还不算少,但发得却不顺利。发得不顺,就影响了写作的积极性。时间一长,形成了恶性循环,最近竟然连蹭报屁股的机会也不多了。
一杯清茶过后,我找到了关键所在:自己有点急功近利了。原先上班时,只是利用晚上的一点时间写东西,写多写少、发多发少、银子赚多赚少,随心所欲,随行就市。那时写得自由,发得也顺。每个星期都来稿费,连邮局的工作人员都与我很熟了。每次去取稿费时,都只填写一个身份证号码,无须拿原件给她看,因为她已经背下了我的号码。而现在,离岗了,赋闲了,“坐”在家里,读书、写作成了自己布置的一项任务,一天要看多少页书,一星期要写几篇文章,安排得满满当当,机械得要命。连文友们有时来个聚会,电话招呼,都觉得没有时间参加,因为“功课”还没完成呢。这样的心态,搞别的工作可以,在电脑上码字,效果显然不行。
应有的办法,就是放慢节奏,舍得丢弃。一是不能安排得太满,二是不能要求太高。就像古人的山水画一样,要留白,有空隙。留白不是缺点,而是一种艺术。张飞画扇面倒是没有留白,但并不好看。而目标定得太远大、太理想,使劲跳都难以够得着,不是自找苦吃么?
这使我想起了印度人捉猴子的办法:在印度南部的马哈尔森林,那里的猎人常用一种很奇特的工具来捕捉猴子:他们在盒子上开一个刚好能让猴爪伸进去的小洞,里面装上猴子爱吃的核桃。然后将盒子固定在树杈上。猴子们发现盒子里有核桃时,不用说会毫不犹豫地将前爪伸进去拿核桃。它的爪子抓到核桃之后,立刻握成一个拳头,抽不出来了。可是即便这样,猴子仍然死死地攥住核桃,宁肯被捕,也决不松手逃命。
以人类的眼光看,猴子不是太贪婪,而是太愚蠢。它们似乎弄不明白,为什么那只爪子只能进去,却不能出来?猴子一定以为人类设计了一个什么机关,来让它们上当受骗。它们不知道,悲剧的导演者是人类,但演员却是自己。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猴子如果在核桃面前不伸手,猎人怎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捉到这灵活无比的动物?“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可惜猴子没有读过陈毅元帅的诗,上了人类的当。
其实人类并不比猴子高明多少。人类在财物、金钱面前,其欲望和贪婪与猴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有的明知是要掉脑袋的事,仍然要冒险去干,上演一出“人为财死”的悲剧。有些是不用牺牲生命,但却损害健康的事情,我们也是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现在不是存在一种“四十岁前拿命搏钱,四十岁后拿钱买命”的现象吗?我们与“老祖先”比起来,何其相似乃尔!
汉语言中的有些词,仔细琢磨一下,很有玄机。比如“舍得”,其实就是“舍”,就是放弃,并没有“得”的意义在。所以这种结构在语法上称为“偏正结构”,而不是“并列结构”。然而很多事情,只有舍弃之后才能得到。就像走路,轻装才能前进得快一些。而背负太重,肯定步履维艰。马哈尔森林里的猴子,只要在猎人们捕捉它们的时候,舍得放下,立马就能逃之夭夭,另谋幸福。舍得舍得,没有舍,就没有得,说的是舍,其实得的寓意深焉。
于是给朋友回了一封简单的伊妹儿:“不做马哈尔森林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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