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因为走得太远 而忘记为什么出发
2014年11月0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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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张洪波
  先给大家讲个事儿。
  上一期,为做电视剧《北平无战事》的真实史料分析,记者采访了北京、山东多位近现代史研究学者,请教关于国民党是否进行过内部反腐等问题,结果出乎意料,有的直接回答“不知道”、“说不了”;有的解释学界对近现代史研究分工非常细,隔行如隔山;有的建议去找上海南京的教授;有的则让记者自己去翻书,“你最好自己查查书,反正你问我的我也得回去翻书”……
  到最后,记者拍案大呼:采访的人“几乎能建一个近现代史专家库”,却没几个人能回答上来她想要的问题。
  不管是谦虚,是敏感,还是真不知道,学界尚且如此,那对民国这段刚刚逝去的历史,我们到底真正了解多少?
  可这一点没有阻碍“民国”热得如火如荼,有滋有味,而且外延不断扩展,从最初我们推崇和向往的民国大师、民国学术、民国教育,到后来对各种各样“小资”、情调的怀念,仿佛那个时代没有任何限制和约束,人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萧红和萧军、端木蕻良三个人睡一张床上,那不是混乱,那是友谊和取暖;丁玲爱上胡也频和冯雪峰,那叫“黄金时代”。
  这个有点乱……我们想要的“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就是这样吗?
  于是有学者站出来说,“民国热该降降温了。”别忘了,民国热原本就是从学者中先提出来的,它从一开始身上就带着浓浓的学院气息。
  每个文人都渴望那个学术至上、思想自由的时代。在那个时代,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恨不得带着处长科长们给教授搬凳子;北大校长蒋梦麟以“北大功狗”为荣,在被聘为国民政府行政院秘书长后,教授们逼着他辞去校长职位,当官和当校长只能选一个,他也乖乖听命;刘文典一个普通教授,敢指着蒋介石的脸骂:“你这个新军阀!”还有当时的大学生,喊出“北平之大,已经放不下一张书桌”,那是何等的豪迈!
  那时候,大学里没有行政化,中小学里没有应试教育,校长就是校长,后勤就是后勤,老师就是老师,学生就是学生。就连自古以来的“文人相轻”,也透着一股可爱:刘文典看不起沈从文,但他不会背后捅刀子,在西南联大跑警报时,刘文典顾不得从天而降的炸弹,还有工夫训斥跑得快的沈从文:“你跑什么跑?我刘某人是在替庄子跑,我要死了,就没人讲《庄子》了!学生跑是为了保存下一代。就你这么个人,还跑什么跑!”
  抱歉,一激动就刹不住车,又跑题了。就连习大大都说:“‘五四’以后在新文化的影响下,中国出现了一大批灿若星河的大师。”
  这一切都没有跳出学术和教育的范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当初从学者中兴起的这股民国热,里面透着以古讽今的味道,以及人们对那时候学术至上、思想自由的向往。可是,走着走着,一切却不如当初那么纯粹,学术和历史发生了撕裂,文化和政治完全隔开,精英人群的感受被不断扩大,小民的感受却无人提及。于是,在无限美化中,我们反而丧失掉一些真实的记忆。
  翻翻这些年来,市面上陆续出版的几百本民国书籍,你可曾看见过一个普通老百姓的回忆?我很想知道,如果阿Q活过来写一本《我记忆中的民国》,你猜,他会怎么写?
  也许,民国热真该降降温了。
  在采访中,有学者说,我们怀念那个时代的学术和精神,但是,我们该打破关于民国热的浮夸论、照搬论和童话论。
  我最想说的,是央视去世的陈虻说过的一句话:“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为什么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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