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富士山脚下的忍野八海,一名当地老人向游客指路。 李广华 摄
大阪市中心的购物步行街心斋桥,一名高中生店员正在冰激凌店打工。 李广华 摄
本报记者 王昱
“活着当然要工作”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实力是经济,而拖累日本经济的最大因素,众所周知是高龄少子化问题。只有身处其中,才切实感觉到日式高龄化到底是咋回事。活跃在日本各行各业中的老年人实在太多了,从四星级酒店的前台服务,到开着“宅急送”卡车走街串巷的快递员,凡是在中国应该由年轻人干的行业,日本老年人几乎都有参与。这样说来,日本似乎真的是劳动力不足了。
记者随手买了份12月10日出版的《日本经济新闻》,2版上登载了一幅日本老龄化现状图示,图示中,老龄化非常严重的地区(超过人口30%)被用红色标注出来,放眼望去,整张日本地图几乎一片红,连编辑在图后也是痛心疾首于人口高龄化和劳动力缺失。
然而,真正跟正在工作的日本老人们聊上几句后,记者却发现,日本的这种高龄化并非只有堪忧的一面。在旅程的第二日,记者入住箱根一家温泉旅馆,负责前台接待的是位老先生,穿着燕尾服很是和蔼。细聊之下,记者得知他年轻时是一位公司职员,在都内(指东京城市圈)上班。“以前常在这里泡温泉度假(箱根是日本的温泉胜地),慢慢喜欢上了,退休后就把都内的房子卖了,定居在了这里。”老人如是说。
既然有钱在箱根买别墅,干吗还要在酒店当前台呢?老人答复说:“活着当然要工作了,不工作干什么?”
直到又搭讪了几位日本老人,更详细地了解了他们的生活状态后,记者才真正明白了日本银发族背后的意义。其实,日本老人的退休金很高,很多人在退休后都能拿到一年400万日元(合人民币20万元)左右的退休金,保障生活毫无问题。然而,很多人会选择在退休后每个月继续打上十天左右的零工。既然钱够用,为何还要打零工呢?记者接触的日本老人们做出各种回答,有想挣点零花钱出去旅游的,有不想呆在家里被老婆视作“大件垃圾”的,然而,“活着当然要工作”仍是记者得到的最多的回答。
日本老人的“活到老干到老”,并不仅仅是发挥余热那么简单。在日本这几天,无论走进哪家店铺,记者受到的服务都是和蔼、贴切而细致入微的,而最周到最细致的服务,往往都由该店“大前辈(最老的员工)”提供。在名古屋市郊,一位便利店的老员工用一个“U”字向笔者总结了日本人的工作轨迹——日本人一般高中时代起就开始打零工,成年后进入几大城市圈寻找正式工作,退休后又重新回到打零工的状态。如此,高中生与老年人这对U形的两端就在“打零工”时相遇了,老年人有义务将自己毕生的工作经验以及社会的基本礼仪传输给晚辈,所以便利店等场所往往是日本高中生的另一个课堂。
听完这段解释后,记者总算明白了为何日本毕业生是世界上入职转型所需时间最短的群体。原来整个日本的职业精神,已经通过打工的银发族们被巧妙地传给了下一代,日本就是这样培养一代又一代高素质工作者的。日本的银发族,实在是比金子还贵的群体。
丢垃圾的复杂步骤
走在日本街头,一个行人如果从你身边走过,哪怕没有碰到你,也会轻道一句“对不起”,日本人对秩序的遵守可见一斑。
最体现这种文化的,还数日本人丢垃圾的方式。在箱根的温泉酒店,记者买了一瓶饮料,喝完后正打算随手扔掉,却被看浴场的老婆婆制止。她客气地向记者介绍了在日本丢一个塑料瓶复杂而繁琐的步骤——先用自动贩卖机旁的自来水将瓶子洗干净,然后撕下瓶盖和瓶外的包装纸,将其丢入某个垃圾箱,然后再将塑料瓶踩扁,丢入另一个垃圾箱。这样繁杂的规矩竟然也能得到实行,日本人的守纪律不得不令人佩服。
司机的“爱国心”
还没进东京时,导游就向大家聊起了当今的日本人,“日本人其实都不爱国”,她用十分肯定的口气说道。当时记者很疑惑,日本这个曾经在亚洲最先引入民族主义甚至极端民族主义的国家,如今真的与爱国心绝缘了吗?
日本东京的台场,曾经是江户时代幕府为了抗击外敌入侵所建立的炮台所在地,也是整个东亚为数不多的曾经成功抗击西方人的遗迹,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处购物广场。12月9日,当观光巴士停靠在这里,趁着同伴们下车购物的机会,记者与开车的日本司机聊上了。
天南海北地聊了一通后,记者问了他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今天的日本人怎么看江户时代末期,你们抗击西方人的这段历史呢?”司机先生突然有些严肃,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一切战争都是不好的,当然,如果国家遭受到侵略,死人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终究是不好的事情,不应该受到特别的颂扬。”不崇拜本国抗击侵略的民族英雄?我对这个回答有些不解,于是跟他提起了爱国心。司机先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没有爱国心。至少我个人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为国家付出生命,不值得。”说到这里,他竟然笑了。可停顿了一下,他又向我说道:“不过,我在这个国家过得很幸福,如果这种幸福受到威胁,我会尽一点自己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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