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不幸家国幸
2015年11月28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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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6日,韩国前总统金泳三葬礼在首尔举行,韩国以最高的国葬待遇安葬了这位在卸任时曾备受争议的前总统。
韩国总统这个职位,是数得着的高危职业之一。除了现任总统朴槿惠,韩国之前的十位总统,有一个算一个,不是像朴正熙一样死于非命,就是像卢武铉、金大中、李明博般下台后备受腐败案困扰。这个所谓的“青瓦台魔咒”究竟原因何在呢?其实从金泳三身上,我们就能找到些许答案。
要说明“青瓦台魔咒”的厉害,金泳三也算是个典型。金泳三这个人,本来是最不应该跟“身败名裂”这种字眼挂上钩的。首先是此公个人履历漂亮得不得了,虔诚的基督徒渔民家庭出身,名校(汉城大学)毕业,靠着自己的奋斗26岁就进了国会,成为韩国历史上最年轻的议员,还一当就是好几届,年轻时是活脱脱一位政坛小鲜肉。而在韩国民主化进程最为关键的上世纪80年代,此公又甘当弄潮儿,多次因为反对军政府遭到逮捕、软禁。这么一位在朝有经验、在野有清誉的政坛宠儿,当选韩国第一位真正的民选总统可谓实至名归。只要肯爱惜羽毛,金泳三在后世落一个曼德拉式的名声也不是难事。
然而,金泳三最终没有把“亚洲曼德拉”的称号保持到卸任,这里面其实深藏着他作为韩国总统的难言之隐——正如另一位前总统卢武铉所言,韩国战后经济的发展其实是“带伤运行”的。韩国工业化起步的第一桶金,来源于朴正熙时代私自签订《日韩请求协定》后得到日方给予的“补偿款”,以及美国出于冷战需要给予其的经济援助。这些资金最初都握在韩国政府的手中,想要用其撬动民族经济发展,必然要通过政府对某些民间企业的利益输送来完成,而这个过程必然夹杂着腐败、特权与裙带关系。久而久之,政府与大企业之间的“官商抱合”式腐败,不仅构成韩国经济的特征,甚至是其经济之所以高速发展的一大动力。如今享誉世界的那些韩国大企业,最初大多是靠着政府的多方“照顾”在短时间内迅速做大的。
任何一个新兴国家在发展初期也许都有这样的“原罪”,而在民主化之后,为这些“原罪”买单的成本往往是巨大的。像南非在曼德拉执政后,毅然废除了“种族隔离”政策,随之而来的是持续至今的经济停滞。事实上,韩国在金泳三当政之初,也曾出现过这一情况,由于威权政府解体,羽翼未丰的民族资本失去靠山,韩国经济增速大幅放缓,一度甚至要被挤出亚洲四小龙的行列。到底是继承威权政府对腐败的默认,让民族资本继续发展?还是厉行反腐,斩断政府与大企业之间的利益输送?在这个两难面前,我们看到金泳三做了一个看似自相矛盾的选择:一方面,他推行财产公示制度、完善反腐法制建设；另一面,金泳三却并没有停止对于韩国各大家族企业扩张的“关照”。这种矛盾做法直接造成了金泳三的悲剧命运,1998年,由于其家人与企业间的不正当往来,金泳三被迫辞职并接受调查,而他此时所面对的调查机制,正是其当政时期所着力完善的。
遍观韩国的历届总统,你都能发现金泳三身上的这种矛盾性——着力树立民族主义,却最终被民族主义者骂做“韩奸”的朴正熙；利用独裁权力镇压民众,却最终主动放弃独裁的全斗焕、卢泰愚；以及金泳三之后历任完善韩国民主制度却不免弊案缠身的民选总统们。韩国总统如此前赴后继的“作法自毙”景象,也许是任何一个转型期国家的改革者都必须承担的命运。盘旋在青瓦台的魔咒,固然是总统们个人的不幸,却也是韩国这个国家的幸运,因为在这一魔咒之下,才有了今日的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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