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岛
1965年,我和苏孝业参加国家科委组建的成昆铁路统筹规划课题组,到大西南参加成昆铁路建设。课题组共18人,由中科院运筹研究所、运输研究所,中科大,山大,山师,曲师几个单位参加。课题组组长是中国科学院院士、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华罗庚教授,副组长由中国科技大学数学系副主任艾提、中科院运输研究所工程师潘文美两位同志担任。
大西南三线建设,包括成昆铁路、攀枝花钢铁厂等建设项目,毛主席非常重视,邓小平同志亲自抓,由彭德怀、李井泉等同志任三线建设总指挥。1965年8月,参加成昆铁路建设的有关单位,先集中在成都马家花园,学习、讨论工程的有关问题,接受保密教育。20天后,我们开赴工地。
奔赴工地时,我们分为两路,七个人乘坐一辆英国吉普,由潘文美同志带领去铁道部的工程所在地,我分在这辆车上。苏孝业他们由艾提副主任带领,乘大车,去铁道兵的工程所在地。我们的汽车司机姓苏,刚从大车司机调过来。我们10点多钟从成都出发,经过眉山县的时候已近下午一点,为了赶到峨眉山保国寺吃午饭,车子加快了速度。当过一个S形路段的时候,第一个弯过去,过第二个弯时司机猛地刹车,车头调了个180度的头,四轮朝上,翻进了六米多深的稻田里。我当时只感到轰的一声,就昏了过去。是稻田里的农民把我们从车里抢救出来。当苏孝业他们赶到的时候,都惊呆了,司机当时昏死过去,经士仁老师的头皮,从眼眉往上一直撕裂到头顶,满脸是血。李师正老师的腰椎断裂,痛得说不出话来。其余的人除我以外,都受了伤。当时经士仁伤后头靠在我的腰部,当把我拉出车时,血顺着我的大腿往下淌,把我吓晕啦。我因惊吓,十多天的时间内服再多的安眠药就是睡不着觉。我们回到成都,经士仁、李师正在成都华西医院疗伤,其余人员休养一个月后开赴工地。三线建设就是战斗,死亡的考验没有吓倒我们。
成昆铁路从四川的成都到云南的昆明,全程1096公里。铁路经过大、小凉山,穿越大渡河、金沙江。沿线山势陡峭,奇峰耸立,沟壑纵横,深涧密布,地形和地质条件极为复杂。它的建成为人类在复杂地质建设高标准铁路创造了范例,堪称世界筑路史上的奇迹。我们驻扎在铁道部所属的工程指挥部甘洛县,说是一个县城,也就是一个七八百户的村庄那么大。大、小凉山住的全是彝族同胞,非常落后。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研究、编制公路运输方案,提高公路运输效率；到各工程处推广统筹方法,加快工程进度；进行部分三角网测量的计算。
铁路建设的物资,开始是通过公路由汽车运输的,高山峻岭地质复杂,公路开在半山腰。很多路段是通过定向爆破产生的,有的地方路面宽只有3米,路的下面非常陡峭,见不到底。汽车行驶在很多单行道上,很多会车点只能容纳几辆车。面对这样的路况,我们考察后画出线路图,应用“最大流”的方法,计算出车辆的最大通过能力,制定最佳运输方案。我们通过电话在会车点指挥车辆通行。冬天我们冒着严寒,在大渡河大桥桥头值班指挥车辆通行。
铁路建设工程有很多工序,怎么安排能缩短工期,提前竣工,这属于统筹安排的数学问题。我们在各个工程处,推广统筹方法。华罗庚院士,在各工程处的工程负责人大会上,由浅入深,从引入简单的例子开始讲解统筹方法。他举例说,客人来了,要让客人尽快喝上茶水,怎么安排时间最短?当然是先烧水,趁水开的时间,拿茶叶,洗茶杯。这个简单的例子,包含着“统筹方法”的数学理论。一个大的工程有几百道几千道甚至上万道工序,怎么从这些工序中把最长的工序称之为“主要矛盾线”找出来,缩短主要矛盾线上的工期,整个工程的工期就提前了。我们在各个工程处带着华罗庚院士的专著《统筹方法》,给工程技术人员讲解“统筹方法”,帮助他们分析、寻找“主要矛盾线”,以达到缩短工期的目的。
我们在成昆铁路工地上,工作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因为“文革”,1966年5月,我们课题组的人员被调回到各自的单位。而工地的工人、工程技术人员,“抓革命,促生产”,继续进行成昆铁路的建设。1971年成昆铁路全线贯通,开创了世界筑路史上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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