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花锤子”两头好的命
2016年09月0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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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知道姜淑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掌握了不生气的智慧。但从她的书中可以看出,从成人开始,她就在各种各样的艰难委屈中跋涉,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不生气的理由。
  用姜淑梅的话说,她的命是“弹花锤子”两头好。她出生在书香世家、名门大户,父亲是菏泽市一个区的区长,大哥黄埔军校毕业当了军官,二哥、三哥也都能文能武。作为小妹妹,姜淑梅一出生就有一家人宠着。尽管生活在战乱频繁的年代,在家庭的保护下,小时候的姜淑梅并没感受到生活的冷酷。
  可是,解放之后,作为地主家女儿的姜淑梅日子不好过。姜淑梅和那时候大多数女人一样,和一位从没见过面的男人结了婚。这个男人既不像父亲、哥哥们一样有学识,长得也不好看,不过好歹不瞎不瘸。
  婚后生了儿子,赶上了饥荒年代。丈夫去东北打工赚钱,公婆对儿媳妇却不好,掌控着粮票和儿子寄回来的生活费,差点饿死姜淑梅和儿子。饿得不行,姜淑梅抱着儿子回娘家,半路上实在走不动了,几乎要跳河。回到娘家,不敢哭,不敢说婆家的不是,怕爹娘担心、没面子。
  姜淑梅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写挨饿那段的时候,还没法一气写完,写着写着就难受,就得停下歇歇。艾苓说,大舅看了妈妈写的婚后那段故事,哭得不行,他说,知道当年妹妹受委屈了,但是不知道这么难。
  要问姜淑梅这不生气的本事哪来的,姜淑梅说,她爹就是个心大的人,啥事不往心里去,死都不怕。姜淑梅说,父亲教她两句话,她用了一辈子。“一句是,人到困难的时候,不要向困难低头,要多动脑筋,去想办法解决这个困难。我说,那要想不出办法来咋办?他说,想不出办法来,你也别着急,该咋着咋着呗。你着急也没用呀。还有一句,不可挽回的事儿,别老去想它。我说,什么叫不可挽回的事儿?说话时正吃饭呢,他说,你看我端的这个碗挺好看吧,我没小心,摔碎了,你再上火,再着急,它也长不上了。这就叫不可挽回的事儿。俺爹的话,这辈子,都用上了。”
  姜淑梅说,没想到,自己老了又赶上好时候了。她不仅学会了认字、写书,还跟邻居学会了唱歌、弹琴、打扑克、画画。她每天早晨4点醒来,写到5点钟左右出去跳操,回来吃过早饭,写作、画画,有时候出去跟邻居打两个小时的扑克。姜淑梅说,写作、唱歌、画画这些都是让她开心的事,最喜欢玩的是写作。“玩着玩着,天短了;玩着玩着,有奔头了;玩着玩着,心里亮堂了。”
  艾苓说,妈妈写第一部书《乱时候,穷时候》的时候,那些文章就像是烧开了的水壶里的水泡,咕嘟咕嘟往外冒,挡都挡不住。
  写书之前,妈妈隔三差五就拉着艾苓讲旧事,还让女儿写下来。家里偶尔来个跟妈妈同龄的老家大姨或者大姑,妈妈能拉着人家的手从白天聊到晚上一两点。那个时候,妈妈睡眠不好,总觉得夜太长,白天也太长。
  现在,姜淑梅每天都觉得日子过得太快,都觉得日头跑得太快。每天都开心。问她为啥开心?姜淑梅想了想说,因为现在整个社会比以前好了。
  女儿艾苓曾在一篇散文里写过:“娘乳名叫四妮,结婚后叫福春家里的,有孩子之后叫来顺他娘,当家属工时叫老张媳妇。结婚登记临时起名叫姜淑梅”。而现在,姜淑梅的名字出现在了《读库》、《新青年》上,出现在一本本装帧精美的书籍上。76岁以后,这个几乎一辈子没用过自己名字的女人,接过粉丝拥挤着捧过来的书,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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