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求学、工作,一走就是两千多里地,一走就是三十年。
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家,不仅路途遥远,交通还不方便,时至今日,仍然没有动车,更不用说高铁了,比较幸运的是,还有一趟直达列车。细细算了下,三十年来为了春节回家看看,自己竟然已经走过了十多万里的路。十多万里啊!
绿皮火车年代,我要在火车上度过二十五个小时才能到家,经常是在车上站十几个小时才能找到座位。记得有一年,车过张家口了仍然没有找到座位,但比往年要好一些,还能在车厢头上的过道蹲一蹲。
蹲在我斜对面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面色黝黑、满脸皱纹的老人,自打上车后就没见他说过话,看样子也不像个常出门的人。
天冷、人多,列车上卖小吃的货车出不来,邻近几节车厢的茶炉也都没有水,我嗓子干干的。晚饭没吃,都快半夜了,实在饿得不行,就拿出随身带的烧饼啃。
对面的老人看看我,咽了咽口水。从上车就没见他吃过东西,应该是饿了。烧饼太干,我也咽不下去了,就请老人帮我看着行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到餐车厢,买回两瓶啤酒(那时,还没有卖矿泉水的)。
我送给老人一瓶啤酒,一个烧饼,我们俩就开始蹲在地上,就着烧饼,对着瓶子“吹”起来。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老人的话渐渐多了起来。我们海阔天空地聊,不经意间聊起了功夫电影,我说电影里的大侠一掌能把人打出好几丈远实在是太假了。老人说确实夸张了些,不过,你要是有技巧,把人打出几米远还是不费劲的。我说,那也得有很好的内力吧?!老人哈哈地笑我是武侠小说看多了。他说,哪用得着什么内力,你只要先把对方往下一按,再往后一推就行了。
老人给我讲解了动作细节,然后在我肩上如法操作,我顿觉自己的后背与车厢变得亲密无比了。原来,老人自幼习武,是一位收有徒弟的拳师。
后来,老人又教了我三招实用的攻防招式,他细细地讲解,讲招式的动作要领,用什么部位格挡,向什么方向格挡,如何发力,实战中招式如何变化……
高人在民间啊!老人让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中华武术的魅力,那种真实、精妙、智慧让人情不自禁地击节叫好,这种感觉与看武侠小说和电影截然不同。我们两个在深夜里,在火车车厢的过道里,比比画画,演练招式,其乐融融。
你能想象当时的情景吗?现在,每当我想起这次经历,我都由衷地感到温暖。在一招一式中,时间过得很快,清晨时分,车到丰镇,老人下车,我则起身继续寻找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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