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东省吕剧院国家一级演员,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为吕剧小生行当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其唱腔被吕剧小生行广为效法,有“十生九学李”之称,被誉为“吕剧三杰”之一。代表剧目:《沂河两岸》《墙头记》《小姑贤》《井台会》《梨花狱》《钗头凤》《姊妹易嫁》《借年》等。1989年被山东省人民政府通令嘉奖,2017年获颁泰山文艺奖“艺术突出贡献奖”。
84岁的著名吕剧表演艺术家李岱江今年6月和9月与女儿一起两次登上央视戏曲舞台,又获得2017年泰山文艺奖“艺术突出贡献奖”,他自称“越活越年轻”,眼下他正对60多年的艺术实践作理论上的升华。近日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他激情洋溢地说:“我迎来了艺术生命的第二个高峰期。”
本报记者 黄体军
实习生 蒋成圆
迷上《梁祝下山》
像戏虫儿在心里拱
记者: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正是中国战火纷飞的年代,您从小怎么迷上戏曲的?
李岱江: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有一句话叫“少年当自强”,我从小体会颇深。我的父母都是地下党,我十几岁时当过儿童团长,十一岁时母亲和姐姐被还乡团杀害了。国仇家恨让我自小就变得敏感而坚强。说到和戏曲的缘分,也是天生该吃这碗饭。记得在我小时候生活的莘县县城文昌街上,有两个唱山东琴书的盲人,人们喊师父“郭三瞎子”,喊徒弟“蒋瞎子”,两人经常在街上边走边唱,记忆最深的是他们唱的《梁祝下山》,我百听不厌,经常跟着他们走半条街,人家回家了,不唱了,我便像丢了魂儿似的。听得多了,肚里老有个戏虫儿在拱动。
记者:还记得正式登台演出第一部戏的情景吗?
李岱江:1949年,我考上安乐师范,音乐教员顾培德老师领我们排歌剧《王秀鸾》,让我演男主角大春,后来,在顾老师的鼓励下,我又报考了聊城文工团,这是我十六岁时没跟家人商量独自作出的一个重大选择:因为考上师范等于有了工作,而要考文工团必须退学,一旦考不上,两头都不落,对家人怎么交待?但我打心眼里想进文工团呀,只要能进文工团,让我干什么都愿意。于是,下决心考。最后真考上了!得到录取消息后,当天回到宿舍,趴到铺上,我蒙上被子大哭了一场。
唱腔独有韵味
“十生九学李”
记者:您演的第一出吕剧《小姑贤》,已成为吕剧经典。
李岱江:第一出戏《小姑贤》和第二出戏《井台会》,当时是在剧团张斌老师和作曲家李渔老师指导下排的。在《小姑贤》里我演男主角王登云,在《井台会》里饰演男主角魏奎元。由于我上师范时学会了简谱,所以学得很快。1954年这两出戏都参加了华东区第一届戏曲观摩会演,我获得了演员三等奖。刚学唱吕剧一年就得到了一个奖,这对我是一个巨大的鼓励和惊喜!这次会演对吕剧发展也是一个重要机遇,吕剧多个剧目和多名演员都获了奖,从此吕剧一炮打响,产生了全国性影响。
记者:从艺60余年,主演约80出戏,感觉哪部戏创新突破最大?
李岱江:1983年在《梨花狱》中饰演主角李安静,对我很有挑战难度。李安静是个屡立战功的大将,却被奸臣诬陷谋反,武则天偏听偏信竟降旨将其斩首。剧中李安静是个武小生,我从前多唱文小生,而且当时50岁了,武功身段要重新学有些难度,但我知难而进,而且在身段、唱腔设计上作了很多创新。比如赴刑场一场,我借鉴了现代京剧《红灯记》中李玉和的出场身段;在唱腔上,李安静来到刑场对着奸臣有一段唱,“尔等弄权乱朝政,千古万代留骂名,铮铮铁骨李安静,朝朝日月映丹心,泉下我当化厉鬼……”,最后一句“绝不轻饶啊你误国臣”,我借用了京剧的嘎调,翻高五倍,以表达李安静的悲愤之情,实践证明演出效果极佳。
记者:在吕剧小生行有“十人九学李”之称,对李派小生唱腔风格应该怎么概括?
李岱江:多年来,我对自己在唱腔上的要求是,明亮朴实,圆润甜美,而绝不哗众取宠;清脆婉转,刚柔相济,有地方特色。所谓地方特色,就是吕剧要用济南地区的“官话”作为标准语言。追求的艺术效果是“一曲唱到触神处,毛骨悚然六月雪”。
只有学不到的
没有用不到的
记者:今年6月和9月,您和女儿李霄雯一起两次登上央视戏曲舞台,成为父女同台传播吕剧艺术的一段佳话。
李岱江:我的儿子和女儿从小受我的影响,都继承了吕剧事业,他们的下一代也都学了戏曲,所以我们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梨园世家。我儿子李肖江在省吕剧院唱小生,国家一级演员,省级传承人,女儿李霄雯在济南吕剧院唱青衣,曾获“中国戏曲红梅杯演唱大赛”全国比赛一等奖,是市级传承人,作为父亲和启蒙老师,我深感欣慰。
这两次上央视演的几个节目,有父女合作演出,也有各自单演。这里面有个创新的小故事和大家分享。演《搬窑》时,我演父亲王允,女儿演王宝钏。王宝钏出场时唱着“忽听得窑门声声响,是何人唤我三姑娘”,原来的出场动作四平八稳,在我的指导下,女儿加上了一系列惊诧惊叹的表情和动作,以表现王宝钏独守寒窑十八载忽听得有人敲门的反应,演出后反响很好。
我为什么能指导旦角?因为1958年演《闹严府》时,我演小生曾荣,有男扮女装一段戏,当时就认识到,你演生角,但必须把戏里其他角色行当的戏都熟悉了,才能掌握整部戏的精髓,以后教戏、带徒弟,才能让他和别的角色配合得更好,所以说“只有学不到的,没有用不到的”。
记者:在颁发2017泰山文艺奖“艺术突出贡献奖”时,特别提到了您“培养了一大批优秀青年艺术人才”。
李岱江:从1983年收下第一个弟子,后来成为滨州吕剧团团长的荆延国,到2017年收下最后一批六名关门弟子,我共收了26个徒弟,其中国家一级演员就有12个。我觉得吕剧事业太需要年轻人了,收徒带徒也是对社会的一种回报。
“一生情,半生缘”
坚持练功一天不落
记者:您在艺术上经历过哪些高峰期?
李岱江:1990年前后十五六年,是我艺术创作的第一个高峰期,排了很多代表性剧目,其中像《沂河两岸》《墙头记》《梨花狱》《钗头凤》《借年》《蔡文姬》《穆桂英》等已成吕剧经典;这几年我感觉正经历艺术生命的第二个高峰期,主要是结合几十年的艺术实践作一些理论的升华,比如对脑音的发音位置,对咬字吐字等,有了更科学的总结。
记者:艺术实践需要理论升华。
李岱江:对,两者是互相支撑的关系。在板式节奏上,我曾总结出三句话:慢板不慢,慢而不拖,慢板要紧;快板不快,快而不躁,快板要稳;散板不散,散而不乱,散板要准。在演唱窍门上我总结了四句话:肩要松,松而不懈;鼻要通,通而不齉;气沉丹田,呼吸有度;头顶空,上下无碍。在声腔经验上,我总结了“四十四字诀”:通板式,明调式,知字韵,变四声,知节奏,晓方言,善调息,巧运喉,上下一条线,照顾点和面,前后统一体,一切归自然。
记者:您能永葆艺术青春的秘诀是什么?
李岱江:我和吕剧,可以说是“一生情,半生缘”。退休以后,我天天到附近百花公园,快走半个小时,放松身架半个小时,练唱吕剧半个小时。天天唱,一天不落,这就是我保持艺术青春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