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大选在即,普京再次打出反腐这张牌。新年伊始,俄罗斯便出台新法规:从1月1日起编制腐败官员名册,力争在2019年前将所有联邦机构纳入其中。凡是上了“黑名单”的“老虎”“苍蝇”,都将难以进入国家机关或国有企业“再就业”。
从2000年普京首次当选总统至今,反腐在俄罗斯政治运行中的地位日益重要,并最终成为一项国家战略。但17年来,反腐虽然打掉一些诸如前国防部长、前经济发展部长这样的“老虎”,取得一些反腐成果,却并未刹住俄罗斯的腐败之风。这次的新法规会给俄罗斯的反腐带来新变化吗?
本报记者 赵恩霆 整理
“风暴式反腐”
贯穿普京前两任期
1999年12月31日晚,时任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突然宣布辞职,刚出任总理4个多月的普京火线成为俄罗斯代总统。在提前至2000年3月的大选中,普京转正,正式开始总统生涯。
叶利钦时期,大力推行国有企业私有化,这一过程中,一些官僚和经济寡头通过非法手段大肆侵吞国有资产。俄国家杜马(议会下院)1997年公布的资料显示,当时俄罗斯私有化进程的损失达9500万亿卢布,相当于1996年俄罗斯GDP的4.2倍。
普京上台后,通过一系列行政改革和“风暴式反腐”,惩治了一批腐败官员和金融寡头。
叶利钦执政末期的“红人”阿克肖年科不仅担任交通部长,还一度官至副总理。但普京就任代总统不到10天,就把他从政府高层剔除,只保留其部长职务。2002年新年刚过,普京解除了阿克肖年科的部长职务,随后俄检察机关指控阿克肖年科滥用职权,造成损失折合7000万卢布。
在这场苏联解体以来最大规模的反腐风暴中,还有俄总统办公厅主任沃洛申涉嫌走私酒精和稀有金属被调查；俄总统办公厅主任助理阿米诺夫被控向联邦安全局官员行贿5万美元遭拘留；俄天然气工业公司第一副总裁舍列梅特涉嫌非法出售企业资产,使公司损失26亿卢布而遭到司法调查……
其中,沃洛申、舍列梅特跟阿克肖年科一样,都曾是叶利钦身边的“红人”,而沃洛申、阿克肖年科和阿米诺夫等人又与当时俄罗斯有名的金融寡头别列佐夫斯基关系密切。
国际反腐败机构2005年的调查显示,在世界廉政国家名单中,俄罗斯在159个国家中排名第126位。2006年5月,普京再次掀起一波“反腐风暴”。当月10日,普京在发表国情咨文时指出,腐败是国家发展道路上的最严重障碍。随后,12日一天之内,就有多达17名高官涉腐被撤职,其中包括俄联邦安全局3名负责反恐和反走私的将军级副局长、内务部6名高级警官、俄总检察院2名高官、俄海关署2名副局长以及俄联邦委员会4名成员等。
2006年,俄罗斯加入《联合国反腐败公约》。2007年,普京下令出台“反腐标准计划”,其中要求在官员会见商人的地方必须安装摄像头；建立公务员举报网,发动民众揭发官员的腐败行为。
遗憾的是,直到普京两个任期结束,俄罗斯的腐败形势并未改善,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2008年的一项调查显示,高达74%的民众认为俄罗斯的腐败水平“高”或“非常高”。
“普梅换位”后
制度反腐拉开大幕
2008年大选中,梅德韦杰夫当选总统。他上台后任命普京为总理,实现首次“普梅换位”。梅德韦杰夫放出狠话,要惩治腐败“这一俄罗斯社会重症”,延续普京时期持续高压的权力反腐形势。
2009年,有近千名联邦和地方高官因涉腐被起诉；2010年2月,梅德韦杰夫一次性解除17名少将以上警官职务；2010年,有6000名官员因隐瞒真实收入受处分；2011年上半年,又有2800多位官员因腐败被免职,包括一些州长、副州长等高官。
同时,梅德韦杰夫上任伊始就开始着手建立俄罗斯制度反腐架构。就任总统两周后,梅德韦杰夫就下令成立直属总统的反腐败委员会。2008年,俄罗斯颁布《国家反腐败纲要》和《反腐败法》,其中规定官员只能接受价值在3000卢布以下的礼品。
2009年,梅德韦杰夫下令实行高官财产申报和公开制度,要求国家公职人员及其家庭成员、国有企业和基金的领导申报收入和财产,否则将被罢免。2010年,俄罗斯制定了《反腐败国家战略》,将反腐上升为国家战略。同时,梅德韦杰夫还提出反腐败国家计划,在执政的4年间出台多项反腐措施。
2011年1月,梅德韦杰夫签署总统令,开始自苏联解体以来首次大规模裁减公务员,在3年内削减20%公务员,裁员总数达12万,借此遏制腐败和官僚之风,提高政府工作效率。
2011年4月,梅德韦杰夫进一步责令政府高官退出国企管理岗位。据统计,当时俄政府的9名副总理在十多个国企担任董事会或监事会主席,16位部长在10个国企董事会任职,另有205位其他级别政府官员在47个国企任职。
根据国际反腐败机构的调查,俄罗斯的清廉指数在2010年178个国家数据中排154位,到了2011年在183个国家中排143位,2012年梅德韦杰夫任期结束时,俄罗斯在176个国家中排133位。
2012年起俄罗斯摆脱“极为腐败”,这与2008年以来梅德韦杰夫建立健全制度反腐不无关系。不过,虽然排名在上升,但总体上看,经过十多年强力反腐的俄罗斯,仍然没能刹住腐败之风,反腐形势依然严峻。
“普梅二次换位”
落马“老虎”震动全俄
2011年底,第三次入主克里姆林宫前,普京就已将新一轮反腐目标锁定在电力系统。在被调查的352名电力系统高管中,有162名与385家的商业组织有联系。随后,包括3名电力高管及其副手在内的共13人被解职调查。
普京第三次上台后即签署总统令,履行竞选承诺,将俄全境的“特权车”削减一半,同时严查非法使用情况。普京还开始进一步完善梅德韦杰夫时期的制度反腐体系。2013年2月,普京向国家杜马提交法案,禁止官员在海外拥有银行账户、持有外国发行的股票以及其他金融票据。
自2013年9月起,普京先后四次提高高官工资,试图“高薪养廉”预防腐败。同年12月,普京在国家反腐败委员会之外设立直属总统办公厅的反腐败局。
2014年2月,普京签署法令,要求政府官员和国企领导申报海外房地产并解释买房资金来源。2015年10月,普京签署法令,规定担任国家公职者必须采取措施避免利益冲突。
同时,普京“打虎”也没松懈。2012年10月,警方突袭搜查俄国防服务公司董事会成员、前国防部财产司司长瓦西里耶娃的住所时,竟在她家撞见时任国防部长谢尔久科夫,瓦西里耶娃涉嫌严重腐败,而谢尔久科夫与她关系“非同寻常”。
随后,普京将谢尔久科夫撤职查办,成为20年来俄首位在任上涉腐丢官的部长。此外,被查的高官还有俄联邦资产管理机构负责人斯捷尔秋克。谢尔久科夫是普京在圣彼得堡大学时的学弟,斯捷尔秋克则是普京的同学。时任俄总统办公厅主任伊万诺夫曾一再重申,反腐斗争中没有不能碰的官员。
普京第三任期内,陆续有俄武装力量前总参谋长马卡罗夫因财产申报不实被免职,俄陆军前总司令奇尔金因受贿被罚；新西伯利亚州州长尤尔琴科、布良斯克州州长杰宁因利用职务便利解决私人问题被解职,彼尔姆州州长帕诺夫因侵吞APEC会议9300万卢布资金而被撤职查办……
2015年3月,萨哈林州州长霍罗沙文在办公室被逮捕,成为俄罗斯首位在任上被带走的地方领导人。2017年12月,俄前经济发展部长乌柳卡耶夫因受贿罪被判处8年监禁,并处罚金1.3亿卢布。
2012年以来,俄检察机关向法院提起50000起腐败案公诉,落马官员3500名。2017年前9个月,从俄联邦国家机关、联邦主体权力机关和地方自治机关中被解职的腐败官员有527人,同比增加46%。根据国际反腐败机构2016年初发布的清廉指数,俄罗斯的腐败状况有所好转,排名上升17位至第119位。
2017年3月,俄罗斯80多座城市爆发过一波反腐示威,矛头一度直指梅德韦杰夫。抗议最终虽被平息,却给普京再度谋求连任敲响警钟。或许正因如此,在2018年大选即将于3月举行之前,普京下令编制腐败官员“黑名单”。毫无疑问,反腐问题仍是俄罗斯和谋求连任的普京未来面临的重要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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