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那方水土(续)
2014年07月1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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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绍万
  这本书的结集,对个人来讲,是作为一个从事报纸工作30多年的报人,一个文人,笔耕生涯的小结。
  在文章选择过程中,《家乡那方水土》(编者注:1992年刊发于齐鲁晚报)本来纳入不了本书的选题。但是,仔细读来,又似乎有某种内在的联系,故收入书中。
  我的家乡是一方灵山秀水。中国的山,首称五岳,次列五镇。历史上,五镇和五岳齐名,一起被列为中国十大名山。五镇之首沂山,就坐落在我的家乡临朐境内。《史记》记载,黄帝曾登封沂山,虞舜肇州封山,赐山名为东镇。历代帝王,增封或派重臣赴沂山祭祀不绝,使它成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山。沂山还是汶水、弥水、沂水、沭水四条河的发源地,孔子和学生曾点畅谈人生,“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浴乎沂”,就是指的沂水。“沂水,出沂山,舞雩台在其上。”弥水,则是流经我家乡村头的一条河,细白的沙滩,澄澈的河水,青葱的蒲苇和晚唱的水鸟,时常走入我的梦境。
  弥河东岸,是状元才子马愉的家乡。小时候过河东,看见状元墓,并不知状元为何物,被大人逼迫,很不情愿地给状元鞠一个躬。出村子南行五六公里,明代散曲家冯惟敏纪念馆,坐落在老龙湾绿水和翠竹丛中,似乎就是一个极普通的古院落。儿时印象最深的是,二老奶奶家的门楼极其高大壮观,生产队上工哨子一响,社员们都到这里集合、出工。门楼的过道里挂一块大匾,写的是“京贡第 大清光绪三十二年敕”,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文革”中,这块匾作为“四旧”毁掉了。近几年家乡人修家谱,才知道是记载了祖上一段经历。“贡”是贡生,“第”是门第,贡生是举人副榜,或省、府、县生员推荐进国子监读书的人。这也算身边的一个文化事件吧。
  也许是受先贤的影响,在我的家乡,无论贫富,家家都备有一方砚台、几管笔,意在激励儿女读书习文。“文革”后恢复高考,走出家乡的学子格外多。在异地他乡工作的,都擅长写几笔字,靠笔杆子吃饭的多。在党政部门、新闻单位,更是一种突出的“临朐现象”。前几年,有一位临朐籍的省级领导作了一个统计,当时省直部门厅级以上职务的临朐人,全部是摇笔杆子起家。临朐又是戏剧之乡、书画之乡。大字不识的家庭妇女,拿起画笔,就能成为画家,靠卖画为生,还收徒弟。科局长们退休后无事可做,想到写字画画,不出几年功夫,作品就可以摆摊出售。我的同事讲过一件事,他陪一位省领导登沂山,领导看到山间立有一块石碑,颜体字,刚劲有力,颇具大家风范,招呼紧急停车,让秘书上山看看出自哪位名家之手。秘书气喘吁吁回来报上姓名,原来是时任县委书记。在临朐为“主官”的,数一数,哪个人都能涂抹几笔。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是因为一方水土,为一方人注入了特有的基因和血脉。家乡人做人做事有什么特点呢?现在想来,他们有山的坚韧,也有水的智柔。许多领导喜欢临朐人,因为他们忠诚、勤奋,虽然不乏聪敏,却把灵气深藏于心。过去,临朐籍的中央高层警卫人员多,近几年军界还出了几位很有名的大人物。临朐人当秘书的多,许多领导找司机,也愿意找临朐人。回想自己,大学毕业进入报社,一介书生,无根无底,一路走来,走上一把手的岗位,人生的路还算顺利,靠了什么?想来也是靠了家乡那方水土注入的基因和血脉撑持。回头检视书中的文字,就清晰地看到作为临朐人一分子的那种特征,看到那种坚韧、倔强的性格,看到一份社会责任情怀,也看到书生气中对人情世态的领悟。人生一种机缘,从农村进入了城市,也是一种偶然的机缘,引发对城市化的关注,持续十多个年头,锲而不舍,不言放弃。那些或冷隽或炽热的文字背后,跳荡着的是一颗对人类生存环境的忧虑之心。
  转眼间,走出家乡已经35年。因为父母都已年迈,便时常回到父母身边,回到自己出生的那个农家小院。坐在天井里,看着西下的夕阳,听着树叶的婆娑声,耳边是母亲的絮语,心完全静下来。回想年轻时光,人生之帆从这里起航,过了知天命之年,又返回起点,回归了本色。说人生感悟,最普通却是最启迪人的一点是:人的基因难改,人的本色也难以改变。写《家乡那方水土》,走出家乡14年,写这篇短文,时光又过去了整整21年,人还是那个样子。那篇短文,讲人生态度,讲到了母亲的哲学、大伯的教诲,参到了灵魂深处,说到了骨子里的东西:
  “走上社会,转眼间经历了十年磨砺。看待人情世态,多了几分麻木和冷眼。可家乡亲人的教诲,却时时不敢忘怀。每当遇到挫折,心灰意冷,不思进取时,我便忆起母亲劳作的身影。每当惰性抬头,工作、生活中有投机取巧的念头滋生,便想起大伯意味深长的话语,想起那永不歇息的弥河水,那质朴淳厚的黄土地。”
  此文不忍轻弃,故收为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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