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日,在俄罗斯索契,美国国务卿蓬佩奥苦等3小时后见到了俄总统普京。这是蓬佩奥就任国务卿一年多来首次访俄,会谈持续约1.5小时,双方均表示希望恢复两国关系。此前,普京3日刚与美国总统特朗普通了电话,那是两人在“通俄门”调查报告出炉后首次通话,双方聊了1个多小时,都对那次通话的结果表示满意。 　　看上去,重启俄美关系是两厢情愿。但过去两年多,俄美关系走过的路,曲折、坎坷且危机四伏。除了美国国内政治因素的影响,双方围绕地区热点问题的博弈也愈发激烈。客观上,俄美改善关系并不容易。 　　本报记者　赵恩霆　　　　　 　　一份报告 给美俄关系定了调 　　讨论俄美关系重启,得先看看俄美关系是怎么搞僵的。远的不说,2016年美国大选是个节点。特朗普“意外”当选之后,难以接受这一残酷现实的民主党人决定“埋雷”。 　　2016年12月,奥巴马在任期末期下令情报机构调查俄罗斯通过网络攻击干预美国大选。同月底,美方以此为由驱逐俄罗斯驻华盛顿和旧金山的35名外交官、冻结俄方在美两处外交财产、制裁俄两大情报机构。 　　对此,俄罗斯并未随即对等回应,而是记在账上以观后效。实际上,俄罗斯是在等待特朗普上台后能否给俄美关系带来转机。毕竟,在竞选期间和当选之后,特朗普曾多次向普京示好,后者也在其当选后致电祝贺。 　　但特朗普上台后,俄美关系非但没有转机,反倒显示出进一步恶化的态势。奥巴马末期的涉俄调查演变并升级为特朗普竞选团队的“通俄门”,特别检察官米勒主导的“通俄门”调查自2017年5月正式启动。 　　这成为阻碍特朗普改善美俄关系的最大国内障碍。而且,在这一过程中,反俄逐渐成为美国国内的“政治正确”,以至于任性的特朗普也被裹挟和限制。 　　一个代表性事例是,2018年3月20日,普京高票连任后,特朗普不顾国家安全团队简报上“不要祝贺”的醒目提醒,执意主动致电普京表示祝贺,甚至还与普京商定筹备两人会面,招致美国舆论和共和党内严厉批评。 　　其实,普京与特朗普这两年通话次数挺多。仅2017年1月20日至2018年3月20日的14个月内,两人就8次通话,其中不乏时长超过1小时的“电话粥”。其间,2017年7月8日、11月13日,两人还分别在出席G20峰会和APEC领导人会议期间举行双边会谈。 　　而且,2018年7月16日,普京和特朗普的首次正式会晤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举行。会后联合记者会上,普京将一个俄罗斯足球世界杯用球赠予特朗普。这被解读为普京将重启俄美关系的皮球抛给了特朗普。 　　从特朗普的任性通话,到普京的“踢皮球”,不难看出双方都希望打破俄美关系僵局,缓和甚至改善双边关系。但现实却在朝反方向发展。 　　2017年7月下旬,美国国会通过新法案决定追加对俄制裁,这是2014年以来美国对俄最大规模制裁。随后,俄罗斯以保持双方外交官人数规模对等为由,驱逐了700多名美国外交人员,俄美外交战进一步升级。 　　其实,2017年6月、7月、8月、10月,美国多次追加对俄制裁。2018年1月底,美方还公布“克里姆林宫报告”,列出一份210人名单,暗示美方可能会制裁与普京关系密切的人。2018年3月20日特朗普任性祝贺普京前几天,美国还追加了一次对俄制裁。 　　显然,特朗普政府在对俄关系上也在搞“极限施压”,即便特朗普主观上寻求改善关系,也一定是基于俄方迫于压力而主动“求和”。这也进一步反映出特朗普政府整体外交政策转向强硬、推行单边主义外交策略。 　　2017年12月至2018年1月,美国新版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和国防战略报告先后出炉,明确将中国和俄罗斯视为竞争对手,将大国竞争确定为美国国家战略的首要任务。 　　这两份战略性报告的结论一出,“通俄门”调查等美国国内因素对俄美关系的影响就已经退居次席,后者更多地成为美国两党政治角力和影响特朗普执政前景的焦点。 　　今年3月“通俄门”报告出炉,美国司法部4月公布删减版报告,结果让特朗普如释重负。同时,2020年大选选战大幕已经拉开,二者叠加无疑给了特朗普尝试修复美俄关系的新机遇。 　　但这顶多是特朗普的主观意愿,客观上,不仅当前美国国内政治环境仍不具备重启美俄关系的条件,而且特朗普政府实际上已经给美俄关系定了基调——大国竞争,这意味着即便重启关系也将十分有限。 　　几大热点 成了美俄的角力场 　　如果说所谓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是导致俄美关系僵局的导火索,那么2014年爆发的乌克兰危机则是俄美全面交恶的重要动因,而这一危机背后反映出的是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后俄美关系的结构性矛盾。 　　众所周知,后冷战时代之初,继承苏联衣钵的俄罗斯积极寻求融入西方世界,期待获得西方国家基于身份认同和价值观层面的认可。然而,事与愿违,一个孱弱的俄罗斯依然不足以打消美欧的疑虑,而且后者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完全接纳俄罗斯成为西方世界的一分子。 　　苏联解体后,华约组织解散,但冷战时期与之对抗的北约非但没有散伙,反倒在过去二十多年来不断东扩。换句话说,美欧将对俄疑虑转化成具体的战略遏制,不断挤压和蚕食俄罗斯面向欧洲方向的战略空间。 　　乌克兰危机的爆发,就是俄罗斯与西方国家争夺中东欧缓冲地带的一次激烈博弈。类似的较量,近些年来陆续在中亚、外高加索和巴尔干等苏联原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区不断上演。 　　克里米亚脱乌入俄事件,导致乌克兰危机升级,以及俄美关系全面恶化,美国不断追加对俄经济制裁,同时双方在乌东地区、黑海、波罗的海等地展开激烈的军事对抗。 　　随着俄罗斯2015年9月底直接出兵叙利亚反恐,彻底扭转了叙利亚战场形势,作为俄罗斯在中东的重要唯一战略支点,叙利亚巴沙尔政府转危为安进而掌控局势,相应地美国的有限军事干预并未挽回其在叙利亚危机博弈中的颓势地位。而且,俄罗斯主导、土耳其和伊朗参与的阿斯塔纳进程,也期待美国主导的日内瓦和谈,成为左右叙利亚后危机时代政治和解进程的力量。 　　受制于美欧制裁的俄罗斯经济一蹶不振,长此以往很可能引爆俄国内的社会矛盾,给普京执政造成负面影响。为此,俄罗斯将乌克兰与叙利亚两张牌一起打,希望借叙利亚来撬动乌克兰危机,为后者打破僵局寻找突破口,最终目标是缓和俄与美欧关系,给俄罗斯经济减压。 　　然而,效果有限。一些偶发事件,让俄美关系平添波澜。比如,在英国发生俄罗斯前特工中毒事件,导致欧洲多国和美国对俄发起外交战,以显示西方集体对俄强硬立场。再比如,俄乌之间爆发的刻赤海峡危机,进一步加剧了俄美在黑海甚至亚太地区的军事对抗。 　　值得注意的是,美欧在对俄态度上也存在温差,特别是涉及能源问题,欧洲倾向于与俄合作。德国便顶住美方压力,与俄罗斯合作修建第二条跨波罗的海的“北溪-2”输气管道,以缓解俄乌矛盾引发的能源输送问题,确保欧洲能源供应的稳定。同时,俄罗斯还与土耳其合作修建输气管道,向南欧地区供气。 　　美国对此颇有微词。在美国页岩油气产量大幅增加,重新成为全球能源供应巨头之后,着力发展传统能源行业的特朗普希望欧洲盟友多进口美国的液化天然气,而不是让俄罗斯近水楼台。但地理位置决定了美国的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也意味着美俄竞争已经延伸到了能源领域。 　　谈及能源,就不得不说今年以来不断升级的委内瑞拉局势,这个重要产油国成为俄美博弈的新战场。围绕委内瑞拉的角力更为复杂,既涉及美俄和欧佩克等几大巨头间的能源价格控制权之争,也涉及美俄在拉美地区的战略竞争。特别是俄罗斯势力深入拉美力挺委内瑞拉,可被视为俄在中东欧遭遇美国持续战略挤压后的反制行动。 　　实际上,无论是乌克兰、叙利亚、委内瑞拉,还是俄美欧三角关系,抑或是伊朗问题,彼此间都存在不同程度关联,而且在这些问题上俄美都存在竞争和对抗,这使得二者关系更为复杂,很容易按下葫芦浮起瓢,干扰和制约着俄美关系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