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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荣翔先生就没走!

齐鲁晚报     2019年05月20日
  ◤济南方荣翔故居
  □赵峰
  
  我爱上京剧,应该说样板戏是“红娘”,和《沙家浜》《红灯记》《奇袭白虎团》都有不小的关系。“风声紧”,“听罢奶奶说红灯”,这些段子听得入迷,不厌其烦地听。除了旋律美,《沙家浜》的唱词也耐咂摸,能嚼出香来。“趁夜晚”是我听得最早的铜锤花,尽管袁世海和吴钰章先生唱得很棒,但没有打动我,一下就能拿住我,是方荣翔先生这脍炙人口的小段。喜欢青衣、花旦,方荣翔先生是我喜欢的第一个花脸,那时我还真不知道这行当叫“净”,更不知道“净”还能再细分铜锤花和架子花。
  痴迷戏又和方先生同居一城,却从无交集,说遗憾莫大不为过。几年前一个偶然机会,认识了方荣翔先生之子、市文联作家方立民先生,算是在方家门口走了一遭。而后纪念方先生逝世三十周年的活动,朋友打招呼让我参与,我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冰心老人说过:缘分要等,不能找!这话实在是正确不过。心里老有念想,扑朔迷离的“缘”即使来不了,也有可能擦肩,享片刻肌肤之亲快感。参与这次活动,无疑就是进方家门里一坐。
  戏曲行当清规戒律不少,徒弟如超过师傅是禁忌。有不少人说方先生的快板唱得比裘先生好,当然这也是见仁见智的事,无损师徒,再者,古人都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今天说这话尚噤如寒蝉,百倍赔着小心,生怕引谁不快。我想如果裘先生再世,听得裘腔出新,会高兴坏了,大家皆襟怀坦荡。白石先生也说过:学我者生,像我者死。所有艺术,一代代过来,仅仅是传承无超越,怎谈进步?永远蜷缩在师傅翅膀下,怎么能凌空高飞?
  方先生做人无话说,德配其位。他弟子及再传弟子泱泱,说当下“十净九裘”,当然跟裘腔太迷人,及裘派传人大力扶植新人有关。方先生尊师,那是经典的梨园佳话。动荡年代,裘盛戎先生日子风雨飘摇,面对落难师傅,方先生始终敬师如初。当年裘先生工资大幅度跳水,从三百多,降到不足百元。一大家十几口人,日子可见其艰辛,一度开始变卖家当度日。方荣翔先生闻知,便在并不宽裕的薪金中挤出些钱,送给裘先生,这些“及时雨”对于裘先生一家无疑似甘霖。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接济,让裘先生一家渡过了一个又一个生计难关。
  裘先生病了,是大病,查出就已经到了胃癌晚期。方先生正在长春拍《奇袭白虎团》,几经波折,终于获准去北京见裘先生一面。千里路途车又慢,他恨不得插双翅地赶到师傅身旁。此时裘先生已骨瘦如柴,气若游丝。裘先生临终说的还是戏,除了把自己的行头送了方先生,还把一块手表郑重戴在方先生腕上。然后,撒手离开了这个世界,一代大师走完了五十八年的短暂人生。方先生长跪不起,涕泗横流。北京的深秋,树叶开始飘零,已有初冬味道,方先生犹如塌了天一般。
  自那后,方先生尽量拿出钱奉养师母一家,只要是有关裘的名目所获,毫厘不差地奉上裘家。他费了大半心血编辑出版的《裘盛戎唱腔选集》,所有稿费悉数转给师母。他对裘先生的义举,可谓戏曲史上第一人。翁偶虹、曹禺、吴祖光、汪曾祺、马少波等名家给了方极高评价。至今仍在戏曲界,为大家津津乐道。
  方先生而今桃李满天下,孟广禄无疑是佼佼者。他的口碑在业内也是一提名字,就不约而同竖大拇指。唱得好,人再好,那就不得了。我第一次见广禄,是在十八年前,他来济南北洋大戏院唱《探阴山》,那时广禄就火得一塌糊涂。谢幕后戏迷争着上台合影,我也去凑了个热闹,那么多人争先恐后,广禄很有耐心地一一满足大家,没一点烦躁和不屑。我是个戏迷,但非粉,看站在一旁的我,广禄主动招呼我过去。那天恰巧方老太太也在场,没有和方先生拍照的机会,和老太太同聚一个镜头,也满足了我不少缺憾。广禄的名头够大了,到哪都掌声四起,叫好连连,他却谦和得像个自家兄弟。
  这次活动准备得很仓促,临近忌日不到一周才确定下来,组委会的人都担心广禄的演出档期,未必能成行。结果还真的撞了车,可广禄毫不含糊地推掉了高价商演,来济南祭奠师傅。听到这一消息,大家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戏迷们奔走相告。方先生的陵墓在长清福寿园,地方蛮好,山清水秀的一处寂静山谷。可到济南市中心还得舟车劳顿往长清赶。广禄更是啥话没有,准时赶到先生墓前,肃立凭吊,满眼都是泪。
  现场广禄的段子让戏迷过足了瘾,张口就是好。点哪个段子唱哪个段子,最后还与众花脸演员、票友合唱了那段经典《趁夜晚》。很多戏迷大呼过瘾,别看从德州、青州、寿光、平阴赶来,可来着了。京戏就有如此魅力,我可以饿着肚子听薛亚萍。特别是自己喜欢的角的现场,那和听音频完全不一样。现场是刚刚出锅的佳肴,录音肯定是隔夜饭了。当晚广禄应约与省内同行晚餐,又邀方家兄妹入席,说到方先生当年为他授业,怕他缺了营养,好的全让广禄吃了,他再次泣不成声。
  方旭无疑是方家的骄傲,他博才多艺,性情敦厚,在国内影响越来越大。很多业内人说,方旭特像他爷爷。他胃不好,有次临近演出疼痛难忍,但他依旧坚持上场演出。他觉得比起爷爷自己有很大差距呢!方立民兄是位谦谦君子,待人很是诚恳,做事板眼尺寸拿得很到位。从方立民到方旭,再到方门弟子,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德艺共存又同行,仿佛方先生又回到了我们中间。
  和他们在一起,我听到了“方式裘韵”声腔,我看到了方先生人格的光大,从艺精神的延续。所有的后人在裘腔上“同大于格,异于细微,别与色泽”,在品德上又一脉相承,那将会有更多德艺双馨的艺术家立于时代。有位著名诗人写过: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是的,方先生没有走,我们随时随地都能听到他的“遒媚舒朗,空灵剔透”的“方裘”,他会永远活在我们心里,活在我们耳朵里和眼睛里,已写就一个大家形象,站立成一座高大的碑。只不过,他的碑文是观众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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