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红婵家乡:全国流量最高的地方 数千人涌到家门口打卡,目前已基本散去 　　奥运冠军全红婵火了。在东京奥运会上的完美一跳,让这个14岁的小姑娘成为全民追捧的新星运动偶像。夺冠后数千人从全国各地赶来,将她的家团团围住“打卡”。
　　那个曾经在“拉面哥”身上发生的故事,那个曾经在“流量大师”沈巍、“小马云”以及“大衣哥”朱之文家门前发生的故事,再一次上演——在这个“全国流量最高的地方”,不少网红现场开直播,甚至全红婵的家人不得不出门请求,“请你们小声一点,已经骚扰到老人家两天没有睡了”。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郭春雨

金牌后的骤变
　　作为“奥运跳水天才全红婵”的家乡,广东湛江麻章镇迈合村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这个距离镇政府尚有7公里的偏远小村,此前唯一有名气的标签是“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的革命老区村庄”,全村不过400多口人,村民主要以种植甘蔗、水稻等农作物为主。
　　而如今,这个寂静的小村庄淹没在一片喧嚣和镜头之中。从进村开始,红色的横幅处处可见,“为奥军冠军加油助威”“恭喜全红婵夺冠”等密密麻麻缠在树枝间、贴在邻居墙上；村子里,一人多高的巨型广告牌上印着全红婵稚气的脸庞,一个巨大的奥运会金牌尤为夺目；村子道路已经变成了大型停车场,其中不乏一些豪车。随着人流缓慢移动,以全红婵家为中心,就到了流量的旋涡。全红婵家庭贫困,是村子的低保户,这也是广东农村常见的农家小院:两层自建房,红砖砌了半人高的外墙。广东多阴雨,房子外头呈现斑驳的灰色,夹杂着雨淋后的青苔,最显眼的莫过于两棵蓬勃挺拔的菠萝蜜树,亭亭如盖地擎在院子上方。
　　全红婵的东京完美一跳后,她家成为“全中国流量最高的地方”。这个灰突突的农家院,被成百上千直播者包围。院子里,全红婵的一位亲属有些无奈地出面制止了喧闹:“不管大家是来庆祝还是来直播,都希望大家能小点声,老人已经两天没睡了。”
　　热闹的不止白天,还有晚上。入夜以后村里车辆依然络绎不绝,不少主播冒雨在全红婵家外直播。正是疫情防控的关键时期,村里设置了疫情防控点,对往来人员测试体温。因为人数众多,当地无奈派出了多个安保人员来回穿梭,以维护秩序。
　　“根据防疫登记的信息,最多的一天能有1000多人。”在现场的张庭(化名)告诉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人太多了,都被挤得没地方站,很多都是一些网红过来直播。好多人进不了村,就在村口打卡。”
　　熙熙攘攘的人群还催生了“临时经济”。有村民批发了水、饮料等到村口摆摊,生意颇为兴隆。村里的小卖部老板也说,生意一下好了很多,平时晚上10时关门,人多了后晚上11时多还有人来买东西。
　　这骤变的一切,都让全红婵一家猝不及防。在人群涌入的最开始,家里还一直忙前忙后,热情接待,有时要一边接电话一边配合网友合影。可后来发展到深夜都有人差点爬进院子里去。生活已经不堪其扰,但全红婵的父亲全文茂依然耐心地劝说:“他们有心(就可以了),也就不要再打扰了。(来打卡)影响他们(自己)的生活,也影响到我们的生活,是不是?”
“天才”的背后
　　实际上,对于全红婵来说,此次一跳成名,有偶然,也有必然。如果不是东京奥运会延期,全红婵不会站上奥运会的领奖台。
　　中国跳水队领队周继红曾说:“全红婵是奥运会延期后冒出来的一个新队员。”在奥运会确定延期之后举行的三站中国跳水队奥运选拔赛上,全红婵惊艳跳台,拿下两站单人十米台冠军,由此获得了一张宝贵的奥运门票。对于全红婵来说,这绝对堪称“鱼跃龙门”——要知道,此前她不光是没有国际大赛经验,甚至连出国比赛都从来没有过。哪怕是全国性的比赛,她在奥运选拔赛之前也没有参加过。
　　就是这样一位纯粹的新人,在奥运会的舞台上以总分466.20的方式向世界宣布了她的时代到来。当她在奥运决赛中拿出三跳满分的完美表现时,现场不光是中国人,所有其他国家的队伍也都情不自禁地送上了欢呼和掌声,众多外国选手和教练上前来向她表达祝贺。据统计,在夺冠这天年仅14岁130天的全红婵,位列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的伏明霞(13岁346天)之后,成为中国跳水队第二年轻的奥运冠军。
　　这样一位堪称天才的跳水运动员,从被称为“广东最穷体校”的湛江体校展露峥嵘。陈华明是全红婵的启蒙教练,也正是他从迈合村小学操场上一群玩游戏的孩子中一眼相中了跳格子的全红婵,“弹跳力和爆发力都很好,目测可以跳一米六”。湛江体校跳水队训练场地极为简陋,室外跳台的建造时间为上世纪90年代末,全红婵从这里开始,一路跳到广东省跳水队,跳到了奥运会的领奖台。
　　全红婵兄弟姐妹五个,她排行中间。几年前,全红婵的妈妈遭遇车祸,一家人的积蓄几乎全部花光。全妈妈还留下了后遗症,不能工作,还要经常去医院检查。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女儿上体校不仅是一条出路,免学费和伙食补助的前提也让人心动。然而,在脱离了普通学校教育的轨道后,全力以赴地在体育比赛中打出成绩,是生活留给全红婵不多的选择,在她努力的理由中,有一句是“妈妈生病了,就想赚很多钱,去给她治病,治好她”。
　　“我们这里的条件,可以说是全省最差的,我们在训练全红婵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设备,都是和大家一起训练。”教练陈华明回忆,全红婵在7岁前都没有接触到跳水,跳水训练非常苦,但在其他小队员都忍受不住训练艰苦偷懒甚至落跑时,全红婵总是默默加练的那一个。
保护全红婵
　　一位网友曾在微博上评论,“贫寒的家庭、天才的少女、自强不息的成长故事,全红婵的身上综合一切流量希望的要素。”
　　令人欣喜的是,面对这个14岁的女孩,在流量的冲击下,大部分人想到的首先是“保护”。广东省体育局负责人表示:“希望大家保护好她的纯真。”
　　每一个有关于全红婵家庭的视频直播间,几乎都被“不要打扰他们正常生活”的评论刷屏。在众多主流媒体发声以及网友抗议下,让某视频社交平台开始对不正当直播全红婵家人的违规内容进行处理,据不完全统计共处罚106个直播间,处理92个违规账号,永久封禁32个账号。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从当地人员处得知,通过诸多方式并行,目前围绕在全红婵家附近的网红和拍客们基本已经散去,“出于防疫等原因,目前村口已立‘疫情防控,谢绝入村’的告示牌,谢绝外人进村”。
　　更令人动容的是,全红婵背后贫寒的家庭,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女儿最大的保护,网传当地企业向她家捐赠一套房子、一个商铺以及20万现金。对此,全文茂直截了当地表示了拒绝,“那天下午确实有人拿20万,叫我拿着花跟他拍个照片。我就说拍照片可以,那个钱你先拿开,我不要钱。要是你有心来,我就领你的心,领你的花和你照个照片。(你)这么大老远跑来,这个是人之常情。”
　　至于房产和商铺,“我根本都不懂,他的房子在哪里,我也没去看过,我也没理过他们。”全文茂又一次强调,“我也感谢他们有心来,但我真的什么都没拿到,我一分也没拿。”
　　对于自己的女儿,全文茂除了骄傲,更多的是作为父亲的内疚,“从七八岁,读三年级的时候就出去了。她刚出去的时候还是很小的,当时还是有一点(想她),不过有教练在那里,我是非常放心的。她从来没有说过她受伤,一直都没有。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她训练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辛苦,这样那样的话,一直都没说过,从来没有抱怨过。”
　　在他的想法中,更希望女儿能够走进课堂,希望女儿努力读书考上大学,继续为国家争光,“以后的路也是靠她自己了”。
　　在迈合村,全文茂有一片种橙子的地。全红婵夺冠之后,全文茂还是照常每天去干农活。“农民不去打理,到时候哪里有东西收?该要下肥的时候就要下,该除草就去除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