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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心里的七夕

齐鲁晚报     2021年08月11日
  □李晓
  每到农历七月,我就在夜空下冥想天河水声荡漾而来,这天上与人间的相思之苦,还有七夕在银河上架起的一座鹊桥相连。那神话传说中的牛郎,是否还在以种田为业,面容是否还年轻?
  我们村里就有一个“牛郎”。他姓刘,叫刘二娃,小时候放牛,村里人干脆就叫他牛郎。
  刘二娃初中毕业以后,就回村种地放牛了。他其实很聪明,学习成绩不错,但家里的条件无法供他继续读书了。他爹在他小学三年级时就病死了,他娘后来改嫁了,带着他的三个弟妹。刘二娃跟着爷爷奶奶一起过日子。
  刘二娃比我大六岁,他回村种地时,我还在学校读书。刘二娃对我说,他的理想就是在村里满山满坡都种上西瓜,一眼望去,全是甜甜蜜蜜的瓜。我对他的这个理想嗤之以鼻:二娃啊,你确实是个井底之蛙。刘二娃问我:那你的梦想是什么?我说:读大学,在大城市生活。刘二娃说,你的理想比我好,我就在家种瓜吧。
  在我上高中那一年,刘二娃的理想就基本实现了。他在村里租了老乡们的地,种了好几十亩地的西瓜,一些老乡也跟着他一起种瓜。我们那个村成了乡里、县里有名的西瓜村,刘二娃是我们村的致富模范。
  我上高中二年级那年暑假,农历七月初七晚上,就是七夕节,我去刘二娃家吃饭。刘二娃的爷爷坐在矮墙边,按住胸口猛烈地咳嗽,用了好大力气才站起身跟我打招呼:“进屋,进屋。”
  刘二娃和奶奶在柴火熊熊的土灶边忙碌。那天晚上,刘二娃给我倒了一杯高粱酒,说:“兄弟,你陪我喝一杯吧!”
  我没有喝完刘二娃倒给我的酒,白酒度数太高了,灼人。晚上,星斗闪烁,我陪他坐在山梁上的西瓜地里望天上的星星。刘二娃跟我说,他准备修房子了,钱攒得差不多了。他望着繁星满天,突然哭了起来,我一时手足无措。
  刘二娃稳定情绪后说:“好兄弟,你帮我一个忙。”我点头。他就去地里摘了两个很大的西瓜,吩咐我给阿惠家抱去。
  我抱着瓜,送到了阿惠家。阿惠的爹鼓着眼睛问我:“哪儿来的瓜?”我说,刘二娃送的。阿惠的爹气得跳起来,对我挥着手说:“又是他!抱回去,抱回去!”
  直至走远了,我隐隐约约听见阿惠她爹还在吼:“癞蛤蟆一个,真想吃天鹅肉啊?”
  后来我离开村子,去了城里工作。那一年,刘二娃也外出闯荡去了。我在城里谋得一个简单的饭碗,刘二娃也已不是当年种瓜的“牛郎”,他成了刘总。六年前,刘总给我们那个村子捐了三百多万元修路。
  去年的七夕夜,我陪刘二娃回到已铺上柏油路的村里。他领着我来到山梁下的一个坟旁,把西瓜切开,放在坟前,燃上香烛。我听见他轻声唤:“阿惠,吃西瓜……”我这才知道,阿惠在四年前患癌症死了。那年,刘二娃把阿惠接到他所在城市的一家医院,花了上百万元给阿惠治病,还让阿惠的丈夫一同陪伴照顾她,却终究没能留住阿惠的生命。
  这生长在“牛郎”心里的爱情,经历这么多年,还像七夕夜天幕上的星星一样照常升起。七夕夜的山风,把我吹得要飞起来。天上织女,人间牛郎,愿你们相会在这蜿蜒山道上,一起去担水、做饭,葡萄架下看星星,小溪水旁洗衣裳,山地里种庄稼,乡里乡外走亲戚,家里有欢笑,心里是幸福。
  今年七夕就要到了,我们那个村子里,因为不远处的机场再次扩建,阿惠的坟又要迁移。刘二娃跟我联系说,他准备回来,跟阿惠的家人一起把坟迁到选好的地方,让她安息。
  传说中的牛郎,活在我的想象里。我身边的“牛郎”,是我的乡亲,是我年少时的伙伴。我在微信里给他发去一个七夕前的问候:人间牛郎,一生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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