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儒敏:阅读能否少点功利
2014年12月27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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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鲁晚报:您在主持编写中小学语文教材时,希望语文课本实现哪些功能?在选择课文的时候,标准又是什么?
  温儒敏:语文就是语言文字运用,这是最基本的。在此基础上,又带出来思维训练、情感、道德、价值观的东西,但基础是语言文字运用。语言文字运用从小学到高中每个阶段都有基本的要求,所以选文时应该考虑这个要求。比如我们希望训练学生读书读得快一点,学习浏览、猜读、快读、群读等等,就要教给方法,选文也要考虑到这个因素。选文的长短、深浅以及如何跟要教的语文知识点、能力点结合,都要全面考虑。并不是说哪篇文章漂亮就选进来,语文教材编写有其自身的科学性。

  齐鲁晚报:语文教材似乎有一点变动,就会引起社会上很大的反响。
  温儒敏:所以建议媒体不要去炒作,有些东西一炒作就会形成舆论,之后再来辟谣就会很困难了,还会干扰语文教学。

  齐鲁晚报:主编语文教材这么多年,哪部分是您比较满意的?
  温儒敏:没有满意的,因为就是戴着镣铐跳舞,不像自己写文章那么自由。

  齐鲁晚报:您有没有想过完全按照自己的设想,独立编一套教材?
  温儒敏:从来没有,不懂行的人才会那么想。编教材是非常细腻的工作,民国的教材大都是个人编写,有些是不错的,但整体看,多是依赖经验主义,科学性可能不够。如今流行的各种语文教材比较说教,有些课文选得有问题,但总的来说还是比民国时期的课本要有科学性。普通读者关注的多是课文如何,对于编写是否符合教学规律,不一定注意。其实难就难在科学性。比如现在新编小学一年级的语文教材,就得先做字频、字理和字结构等研究,从大量儿童阅读材料中清理出小学低年段学生必须先学的350个字。比如“蝴蝶”两个字,小学一年级一定要学会,而成年人不会也没关系,因为小孩以后要读童话。字频、字理、字结构的研究,还有小孩认知特点研究,都是编教材的基础。行外的人不了解这个,他们只看课文好不好,会觉得以前的教材多好,“花儿香,花儿美”念起来很好。这就没法对话了。媒体考虑的往往是吸引眼球,对学术没兴趣。有些学术问题被简单化了,动辄弄到满天下吵吵,这不利于教材编写。

关注教育改革
不能只是写痛快文章

  齐鲁晚报:您心目中好的语文老师是什么样的?
  温儒敏:爱读书,自己喜欢读书,再去影响带动学生读书,这就是好的老师。
  齐鲁晚报:很多老师会不会觉得应试的压力太大?
  温儒敏:老师也应该平衡一下,既应对考试,让学生考得好,脑子又不搞死了。这两者之间完全可以调和,大量的例子都证明是可以的。

  齐鲁晚报:钱理群老师前段时间表达了他的困惑,他说:“我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您有这样的困惑吗?
  温儒敏:我可能比他要“懂”一点,但是也有类似的心情。钱老师是理想主义者,不断地战斗、扔“手榴弹”,而我觉得在中国做点事情很难,不能只是写痛快文章,还得多考虑国情,一步一步推进改革。这些年我一直参与教育改革,先是主持国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修订,现在又担任教育部中小学语文教材统编本的总主编,是帮助国家做点实际的事,但我的确很累,太累了。主要是心累。你要做好一件事,哪怕是公益的,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干扰。必须有点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总得坚持做下去。

  齐鲁晚报:现在您正在主持国家重大课题《当前社会“文学生活”调查研究》,能谈谈您当时做这件事的想法吗?
  温儒敏:我原先是做文学史的,搞文学研究,比较多地关注作家、作品、批评家,但是作品出来之后,除了批评家的评论,也有普通的百姓怎么接受的问题。对于普通百姓的文学消费,以往文学史关注不够。比如《平凡的世界》在文学史上评价是不高的,因为写得太实了,但是却拥有最多的读者。这问题怎么去分析处理?电视剧《甄嬛传》的格调不很高,为何拥有如此多的观众?现在各阶层读书的状况到底怎样?很多题目都值得研究。我希望现在有一部分学者用一部分精力来关注国民文学消费的情况。“文学生活”概念的提出,也许可以拓宽文学研究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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