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可悲的追船人
2015年03月14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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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发
老荒的《海市蜃楼》,我读过两遍。第一遍读的是打印稿,读后我给老荒打电话,热烈祝贺他写出了一部精彩的小说；等到中国青年出版社出了单行本,我又读了一遍,这回是为了跟着老荒的叙述,将主人公的生命轨迹再次审视一遍。
众所周知,小说的一大功用,就是让读者体验自己不曾体验的人生。小说主人公贾成功早期经历的贫穷,由贫穷带来的种种困顿,我们可能并不生疏,但是他在蓬莱拍到了海市蜃楼的录像,卖给日本人得到一百万美元,这就是一般人难有的奇遇了。接下来怎么样?翻身屌丝把歌唱,每一曲都令人难忘:贾成功兴冲冲回老家分钱,没想到给一家人带来了麻烦。他购置房产,开办影视公司,让自己成为亿万富豪,最后却突然“归零”。他与先前爱过的几个女人再续前缘,结果让人唏嘘不已:为了报复,贾成功与李菲复婚13天又离婚,让那个已经知错的女人抑郁成疾,竟然在医院刺伤医生后跳楼自杀。他当年凭借青春热血在泰山上背下的戴娜,从美国回来陪伴着他,二人却无法有完美的夫妻生活。他在暴富前结识了“兰心蕙质”的报纸编辑钟晓梦,二人相互欣赏,一往情深,约定某个晚上在各自的住处同时看电影《罗马假日》,那是何等的罗曼蒂克。贾成功有钱之后,已在北京发迹了的钟晓梦却鼓动他做电视剧。贾成功施展才华写出剧本,辛辛苦苦拍竣,却被钟晓梦买断发行权,拿走利润的大头。这样的欺骗还不止一次,贾成功终于认清了她的真实面目,与其断交。几年后贾去欧洲旅游,却与钟同团,二人形同陌路。就在《罗马假日》的故事发生地,钟在别人的安排下住进贾的房间,二人也是一句话没说,什么事也没做……
像海市蜃楼,旋即不见；像梦幻泡影,转瞬即逝。这就是贾成功的“成功”经历。似乎有一些宿命的成分,但仔细想想,还是业力所致——他的业力,众生的业力。如果不是对金钱有那么强烈的渴望,贾成功和那些与他有交集的男人女人,就不会由爱转恨,互成地狱。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人信奉拜物教,他们也不会尔虞我诈,共演悲剧。身处这样的时代,我们往往会忘却人生的根本,就像老荒在书中写到的那样:人生就像一条船,上面载着他的健康、快乐、美好的情感,除了财富,所有的好东西都在上面了。可是他在河边睡了一觉,醒来船却没了,被河水冲走了,他拼尽力气追也追不上了。
最后,贾成功醒了,他的好友吴富贵也醒了,与贾成功相爱过的戴娜、钟晓梦也都醒了。他们都在追船的路上,且行且痛悔。他们的认知,他们的姿态,有十足的警世作用。
老荒本名张宝中,是山东卫视的编导。除了用摄像机记录和反映社会万象,他还用犀利的文字展示和剖析世道人心,《海市蜃楼》就是他的一次火山式的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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