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一瓣祭忠魂
2015年05月03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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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勤
三月底的一天,两个弟弟分别捧着父母的骨灰,我紧随其后护卫,在众多亲友的簇拥下,缓缓地向父母的墓地行进。
为父母送行的队伍在墓地前停了下来,在民俗丧葬司仪的指挥下,安葬工作有序地进行,不久便告礼成。
送葬的队伍绕墓一周,我的思绪随着徐徐的清风,被拉回到解放前那个村庄里,拉回母亲一生中最为重要的那一天……
那是1946年的深秋,沛县武工队侦察到国民党乡长刘兆北在姚洼召开乡保长会议。父亲带领着八路军冀鲁豫区(微山湖)湖西革命根据地沛县武装大队,趁夜黑人静从一百多里外急行军,像天兵天将一样突然降临,闪电般地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消灭了十几个国民党乡保长,天亮之前又立即撤出,消失得无影无踪。敌人找不到父亲和他领导的八路军,便向家属报复。
次日拂晓前,在姚洼战斗中侥幸漏网的乡长曹德刚带着还乡团包围了我的家乡大朱庄。敌人在村头路口都布置了岗哨,疯狂地叫嚣着:“抓住朱信谟和他的家属,大人活埋,小孩活劈,一个不留!包庇八路的,与八路一律同罪!”
我的母亲并不知晓八路军奇袭姚洼的事,这天还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坐在织布机前织布。突然闯进门来的国民党乡兵端着枪指着我母亲问:“你是朱信谟的什么人?”母亲机警地回答:“朱信谟是俺大伯哥。”敌人又问:“他家的人呢?”我娘回答:“在东屋。”敌人离开我娘,便去东屋搜寻。东屋只是我家的厨房。就趁这个空当,母亲带着我的大弟弟朱守信逃出了院子,将大弟弟交给邻居王明业的奶奶。王奶奶把孙子王明业的棉袄脱下给我大弟弟换上,还抓了一把锅灶下的灰土抹在他脸上,嘱咐他说,有不认识的人问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就说是我家的孩子。
我则带着年仅四岁的二弟朱守义被群众引走,藏在南场院一个大大的高粱秸垛里面,整整躲了一天,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抄家的乡兵在东屋扑了空,马上就追了出来。乡兵很快从奔跑的人群中找到了我母亲,一把抓住她就向集中村民的广场走去。我母亲一边走,一边对乡兵发起了攻心战术,她用严厉的口吻对那个乡兵说,你也是朱王庄乡的人,咱们都是乡里乡亲,俺村里人都认识你。你抓了朱信谟的家属,朱信谟绝对饶不了你。朱信谟的一个卫兵不是被你们抓去害死了?你们的人和那个告密的人没出仨月就都让八路军抓住公审枪毙了。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要是放了俺,乡长没在这里,你们的人谁都不知道。国民党长不了啦,这形势连俺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你不会看不出来吧?你也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说到这里,那个乡兵便把抓我母亲的手松开了。母亲一转身,村民乡亲便挤到前边,把我母亲和那个乡兵隔了开来。母亲从人群中逃到最近的秦正法爷爷家的后院,被秦家藏了整整一天,敌人多次搜查都没有找到。
当敌人的刺刀顶着母亲胸膛的时候,她临危不惧,急中生智,保护了孩子的生命安全。当敌人再次抓住她的时候,她仍然临危不乱,寥寥数语,句句攻心。这种心计,这种胆识,这样伟大的母爱,化作青山翠谷、松涛阵阵,激荡着后人的心灵,留给我们无尽的追忆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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