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一个网红的转型
2016年05月24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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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新丽
余秀华的横空出世,无疑严格遵循了当下网红生产的一贯模式:一个极具话题性的草根人物,依托网络媒介的广泛传播,获得爆炸性的聚焦效应。这个被叫做“一夜成名”的大奖,只会落到极少数幸运儿的头上。但身为一名网红,也必须要面对生命周期短暂的尴尬。当风头过去,等待她的似乎只有“过气”的命运。同时,网红所代表的“快餐文化”也一直备受诟病。因此,从余秀华走红开始,评论界便一直讨论身为网红的她到底能热多久。但是近日,余秀华携带新诗集《我们爱过又忘记》重回公众视野,再次掀起不小的波澜,而越来越多的读者将更多视线投在她的作品本身,说明她的生命力已经远超网红。
成名之后,余秀华位于江汉平原横店村的农家小院里,拥挤着从全国各地飞奔而至的媒体人。从微信平台的疯狂传播,到传统媒体的二度发酵,余秀华终于作为一个“网络典型”被确立,她的成名之路也带有互联网时代的鲜明印记:标题党带来的疯狂人气、个人标签的精准运用、个性化人格特征的大胆展示。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甫一出现就戳中了读者的兴奋点,难得的是标题之下也有一首不错的诗歌,直爽大胆泼辣的言语,传递着饱满的欲望以及深情,这给大众带来满意的感官体验,但是,谁在乎诗歌写的什么呢?有这个标题就够了。成名后,余秀华的人生可以被几个标签所概括:脑瘫、农民、女人、诗人。这几个标签缺一不可,否则便无法塑造出一个具有励志色彩的草根传奇,多重身份让她成为大众舆论的绝佳议题设置。她的隐私被贩卖,满足了读者的猎奇与窥私欲。同时,余秀华的人格特质又异常鲜明。她提着死去的兔子从记者面前走过,她在各种场合给记者拆台,不配合炒作的姿态反倒成全了另一种炒作。个性化是网红的又一特征,拒绝平庸和随大流,恰好是一种被动的迎合。
因此,余秀华其实是大众文化精挑细选的宠儿。一方面是余秀华的步步退让,一方面是大众狂欢的步步紧逼,她被狂欢的汹涌浪头所裹挟,被彻底地推上高高的王座。但是,大众狂欢的喧嚣伴随着日抛型的肤浅。她被公众所消费的,不止是她的才华和作品,更多的是她本人的痛苦经历。有评论称,“在网络营造的空间中,余秀华的形象和她的本质是相互游离的,在文化消费中有意义的只是她的公众形象。”从这个角度上讲,当余秀华的个人生活被彻底榨干,她的网红生涯也会土崩瓦解,作为网红的她就会彻底消失。由此看来,离婚事件或许将成为喧嚣最后的余波。
作为一个诗人,与公众如此近距离接触是危险的。对余秀华持批评态度的沈浩波说,“公众是公众,诗歌是诗歌,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偶然相遇,也绝不是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的好事。”时至今日,诗歌已经成为小众化精英化的创作,大众视野内的知名诗人几近绝迹。余秀华的爆红是诗歌界的一个非典型事件。如果抛开种种标签,余秀华的诗歌水平是否好到足以爆红全国,这令人怀疑,网红的附加值必然存在,我们担心的是,当附加值消耗殆尽,余秀华是否仍有足够的资本停留在公众视野内。
好在从最开始,余秀华便一直保持一种“当局者清”的姿态。她宣称,“对诗歌而言,这样的关注度实在不应该,超过事情本身都是危险的。”“假如你是沉默的,海水也会停止喧哗,你就不用怀疑那些漾近的浪花,那些浪花里碎了的泡沫。”
作为一个网红,她并没有选择迎合公众的种种猎奇和窥探,面对媒体的平庸提问,她选择用反问的方式回击。她携带《月光照在左手上》和《摇摇晃晃的人间》两本诗集,频繁参与各种学术活动和访谈。她与冯唐等大咖谈笑风生。她一直在抗拒被特殊对待,她希望得到平等的交流。挤尽漂浮的泡沫,脱去种种标签,是她过去的一年一直在做的。借着网红的势头,2015年,余秀华几乎拿遍了整个诗歌界、出版圈的重要奖项,多次被封为“年度诗人”、“年度作者”。这其实是好事,可以提醒公众关注诗歌本身。
时隔一年,余秀华并未变成大众文化的弃子,她个人甚至坦然接受“网红”的称号,但是她的网红生涯其实已经接近尾声。“网红”余秀华逐渐被“诗人”余秀华所取代,虽然加之于她身上的符号不可能全然散去,但是正渐渐成为无关痛痒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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