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云霞
刚刚过去的这个国庆长假,哪儿都没去,在单位连值了三天班,然后就是急匆匆地赶回了老家。
父母双亲都七十多岁了,身体虽无恙,但毕竟年龄大了,陪他们的时间真是屈指可数。有朋友相约,一起出去游玩;姐姐姐夫也想约着一起去沈阳,看外甥女。思虑再三,还是婉拒了。毕竟山水永存,而父母却是一天老似一天。
在家这几天,其实也并没做什么,甚至连一顿饭都没做。不是我不想做,而是不想让父亲失落。父亲现在对儿女表达疼爱的方式,就是默默地为我们做饭。在这种默然中,有他的小兴奋、小满足。我所能做的就是陪母亲说话,听她絮叨往事。母亲说得兴高采烈,我听得津津有味,并不时在她忘记某个场景或某个人时,提醒一下,让母亲继续说下去。或许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听母亲唠叨这些陈年旧事,心里竟然平静如水,并不像以前,总是会不耐烦地打断,说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晚上,与父亲、母亲一起看电视剧。母亲边看边发表着自己的意见,父亲则斜倚在沙发里,边看边打瞌睡,在瞌睡的间隙,随时应和着母亲的评论。那只黄色的家犬,依偎在父亲脚旁,眯着眼睛,听到母亲的评论和父亲的应和时,抬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在家极少看电视剧,总觉得浪费时间,而陪父母看,心里却暖暖的、柔柔的。
6日那天,带着父母去公园转了转。母亲脑血栓多年,走路有障碍,需要拄着拐杖。母亲是个要面子的人,怕人家笑话她走路的样子,便极少在人多的地方露面。弟弟为她买的轮椅非但不用,还把弟弟骂了一顿,说弟弟嫌弃她,拿她当废人。没办法,弟弟只好把轮椅送了人。母亲为了显示自己还有用,在家里依旧秉承着说一不二的作风,并且大事小情都操着心。父亲对她仍是宠爱有加,不仅在生活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大事小事也是早请示晚汇报,就连打个扑克牌,也是能让就让。
那天,父母坐在公园的长凳上休息、聊天,看我举起相机,母亲就想站起来,她说她不想照相。父亲拉了拉她,说照吧。母亲白了父亲一眼,说不想和你照。那样子,矫情得像十八九岁的姑娘,我看着也是醉了。
父亲的腰不行了,站一会儿就累。有时候,走着走着,腰就弯下去,脸几乎贴着地面。又想起那天,与弟弟一起带父亲去省立医院看腰。看着淹没在拥挤人群中的父亲,那么瘦小,那么无助,好像别人一挤就把他挤没了。我赶紧挤过去,伸出手臂, 把父亲圈在我的胳膊和墙壁之间,为他挡住拥挤的人群。那一刻,我只想像保护孩子一样护住我的父亲,让他不受拥挤之苦。可我心里却是酸楚的,从前那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父亲哪里去了?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父母已经老了,老得需要我的保护了。
在一片池塘边,父亲看着茂盛的荷叶,他说这片藕长势很好,出藕多。父亲是懂藕的,年轻时候,为了生计,为了我们的学费、书本费,父亲在寒冬腊月里,在冰冻三尺的池塘里,穿着胶皮裤子踩藕。他的关节、他的腰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看着这一大片的荷叶,父亲想的是当年的辛苦日子还是曾经的年轻力壮?抑或是此时此刻的知足而乐吧?
在家里的院子周边,父母种满了扁豆。每年这个时候,父亲都会爬上屋顶、墙头摘扁豆。我们说了很多次危险,也抗议了很多次,不服老的父亲就是不听。他说他瘦,身子灵巧,他说他自己会注意,他说他的另一只手抓着树干……总之,一大堆理由,我只能胆战心惊地随着他的安慰也安慰着自己。好在,马上就要搬离这个院子了,父亲爬屋上墙的日子也不会存在了,我们就都放心了。
假期就要结束,我也要回家了,父亲吃过早饭,又爬上墙头为我摘扁豆。在茂密的叶子之间,父亲认真地挑选着,摘着,很骄傲,他觉得,他又是那个能够照顾儿女的父亲了!
有一朵茄子花,头一天还是娇艳的花朵,第二天就变成一个小茄子了。 听着电视机里传来的《时间都去哪儿了》那首歌,看着父母的小院,心里酸酸的。是啊,时间都去哪儿了,时间就在这花开花落间,在这果实成熟间,流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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