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军
母亲自小有病,看了许多医生,也没有看出个病因来,这是她后来告诉我的。从我懂事,母亲每年冬天都要发病,而且每次都疼得在床上打滚,其痛苦难以言状。
因家境问题,还有母亲总说是老毛病,也没有去医院检查。
我出外打工最放心不下的是母亲的病,可我的担心并不能减轻母亲的病情。
那年五月,在外地工作的我接到母亲病危的电话,火速赶回家。母亲躺在病床上,脸上一点红润都没有,双眼黯淡无光,身上骨瘦如柴,她看见我时,泪流满面,她已经连哭出声的力气也没有!我怎么也不敢想象,才几个月不见,母亲会被病魔折腾成这个样子。她嘴巴动了动,但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好贴近她嘴巴,才听到:“儿子啊,你回来就好了……”我再也控制不住目己,抱着母亲恸哭。
我在医院护理了一段时间,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精神也不错。我因回家匆匆有些事没办妥,决定返回单位。当母亲听说我要走时,双眼凝视着我,喃喃地说着:“你要走了,你又要走了……”尽管我不停地安慰她:“一个星期我就回来。”可是无济于事,她还在喃喃地说着。我别过脸去擦泪,回转头时,却见母亲闭着眼睛,枕头已湿了一大片,我心想办完事,一定尽快赶回来照顾母亲,没再惊动她就走了。
一个星期后的早晨,我正准备回家,电话来了:“母亲因病情突然恶化已于昨晚去世了!”我只觉天旋地转,母亲才52岁呀!
父亲后来告诉我,打从我走后,母亲整天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去世时,是躺在他的臂弯里,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没说,也没流泪。母亲再也不会流泪了,那天的眼泪是今生母子别离的眼泪,是已经预见到不久于人世的无奈,是想儿子陪在身边的哀求,却又不愿因自己“妨碍”儿子的前途,是母亲在人间的最后一次左右为难。她一生都是以放弃和成全来完成作为一个母亲的使命,而我却没能读懂那最后的眼泪,从未真正考虑过母亲的心灵诉求,现在我明白了,读懂老人的心,才是真正的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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