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生
新年伊始,某卫视推出一档节目《见字如面》。它不是当红明星、娱乐大咖的嘉年华,也没有颜值霸屏、劲歌热舞,只是邀请影视演员朗诵名人书信,嘉宾解读背后故事,通过文字与声音打开历史,带着观众走进沉静的人文世界。据悉,节目一上线,点击量即破500万,好评如潮。而就在此前,还有人预言,这样一个需要静心观赏的节目抓不住当下观众浮躁的心。
书信朗诵节目“逆袭”,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说意料之外,是因为如今各种“跨年巨献”扎堆,满屏“小鲜肉”,全程很闹腾,而朗诵书信这样既不热闹又不娱乐的节目竟能走红,多少有些突兀。说意料之中,是因为书信这种人情味浓郁的传统交流方式在岁末年初很容易触动情怀、勾起愁肠、引发共鸣。“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谆谆教诲,“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的殷勤叮咛,“边城有余力,早寄从军诗”的满怀期待,“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的情真意切……亲情、爱情、友情,从作者心中汩汩流淌出来,把读者、观众的心也融化了。
“感人心者,莫先乎于情。”书信朗读节目“逆袭”,意味着什么?或许,于节目制作者而言,它只是借书信打感情牌抓住了观众,是一场颇为成功的策划；而从观众的角度来说,则可能是赞赏真情的回归,同时也未尝不寄寓着对真的渴求、对善的推崇、对美的期许。
如今,文字交流方式早已从“尺素”走向了“伊妹儿”乃至短信、微信,表达方式越多,一些最珍贵的东西却越是渐渐被剥离:来往日繁,却未必有多少真感情；话说得漂亮,却不容易见到真性情。人们看重书信,追捧书信朗诵这样的节目,并非对书信这一方式格外怀念,也非对现代方式心存偏见,而是打心底里呼唤人与人相处多些率真、少点“面具”,文艺创作要多些朴实无华、真情实感,少点矫揉造作、无病呻吟。
一些名人书信所处时代虽已遥远,但其反映的时代风貌风尚、人物风骨风度在历史长河中沉淀结晶,更加散发出光辉。如上世纪30年代,陈寅恪先生致信傅斯年,婉拒遥领历史语言研究所主任并退回薪酬时说:“因史语所既正式南迁,必无以北平侨人遥领主任之理,此点关系全部纲纪精神,否则弟亦不拘拘于此也。”一件“小事”,寥寥数语,足见学人精神。人们之所以喜读乐看名人书信,就是希望从中汲取养料养分,追寻立身处世的道理,领悟为人做事的哲理,端正生活态度,明确价值追求。反观时下一些作品,尽管打着“高大上”的旗号,声称要给当代人以人文慰藉、提供精神食粮,在一些人群中也产生了不小影响,可稍一探究即可发现,它们其实见识鄙陋、思想肤浅,可能连“心灵鸡汤”都算不上,非但不能给人的精神注入营养、给人生增添教益,很多时候还会把人引向相反的方向。
时下一些文艺创作者热衷低俗、庸俗、媚俗,流于粗浅、粗糙、粗鄙,甚至认为公众就喜欢或只能欣赏此类作品,这不仅是对文化产品的误读,也是对公众需求的误判,最终必然陷入审丑的误区。如今影视剧市场之所以喧闹甚至低俗,未必是因为观众太浮躁,而极可能是一些制作者丢了审美情趣,在市场的喧嚣中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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