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一片迷人的小树林
——读李劼《木心论》
2017年04月04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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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倩
  假期前去图书馆借书,偶遇李劼先生的《木心论》,很是喜欢。这本书,让我重新遇见未知的自己。
  像很多人一样,我从陈丹青先生那里知道木心,读《文学回忆录》,像个满眼新奇的孩童,还未与他打声招呼,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紧接着,《文学回忆录补遗》,木心逝世一周年、二周年、三周年纪念专号,他的作品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的案头,《哥伦比亚的倒影》《温莎墓园日记》《西班牙三棵树》……看得越多,我愈发感到自己的无知和迷茫:木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要想直接从《木心论:与孤鹜齐飞,共木心一色》这本书中找到答案,那样会枉费精力。如果将之视为作者从文学角度解读木心,也有些肤浅。平心而论,这是以木心为精神坐标或审美标高,比较中西方文学的差异,梳理传统文化的脉络和汉语文化的谱系,领悟木心带给后人的精神遗产。
  与南怀瑾、胡兰成、潘雨廷相比,木心最清高:清在语辞,高在飞翔。这是木心的文学姿态,也是他的生命哲学。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最善自制自葆,最能瞻前顾后,庶几乎天才。”“自制”二字,成为他的制胜法宝,也是人生的浪漫诗眼。他出生于江南贵族之家,遭遇“文革”囚禁,后流落海外,最后,回到家乡终老。没有像托尔斯泰那样出走,也没有像拜伦那样战死沙场,更没有像妙玉那样出家,他选择自保,做不可救药的幸存者,这是生存的智慧。我觉得,也是传统文化的中庸哲学。
  最初,了解木心囚禁中用白纸画了钢琴的琴键,无声弹奏莫扎特、巴赫,左手食指受伤后也忍着,我认为这是一种臣服。然而,深入体味他的作品后,我慢慢懂得,臣服中蕴含着自我救赎。这种救赎,是保全自己,也是度己度人。有了这层领悟,再读他的作品就如同有了一把金钥匙,能够顺利打开他的珍珠宝盒。散文、诗歌也好,讲学、小说也好,文中的缤纷句子,隐隐约约映射出他的生命主张:“三百篇中的男和女,我个个都爱,该我回去,他和她向我走来就不可爱了。”“嵇康的诗,几乎可以说是中国唯一阳刚的诗。”“李白的性格很明亮,像唐三彩上的釉。”这些金句,就像《追忆似水年华》中的玛格丽特圆饼,味美香醇,需要细品。但,字里行间的思想金线,仍是木心先生的自制自葆。
  其实,木心谈古论今,说希腊、诉先秦,都是通过他人说自己,以不同的视角反观自我、回到自身。所以,重读木心,一遍遍走近木心,让我重遇未知的自己。比如,他评价张爱玲,“张爱玲与苏青只是两个风尘弱女子,她们想保持的是她们自己也弄不大清楚的一份金粉金沙的个人主义。”金粉金沙的个人主义,不正是他自己吗?
  李劼先生的解读或者说导读,为我们打开了一扇窗户。“木心讲出的不是什么学术体系,而是令人目不暇接的洞见,犹如一片片美丽的花瓣。静观如孔雀开屏,雍容华贵,动察如天女散花,纷纷扬扬。”这种洞见以“生命本身的体悟见长”,不仅要“遥应李耳,堪比但丁”,更多的是于中国传统文化长河中的精准“把脉”,木心先生是我们值得信赖、为之仰望的审美坐标与精神导航。李劼先生的比喻,令我回味不尽:“先秦以降的中国文化,有如阿凡提的兔子之汤,先秦是兔子的汤,然后是兔子汤的汤,再后是兔子汤的汤的汤,一直汤了这么多年,最后汤成一盆泥浆水。回到先秦,就是从泥浆水回到兔子的汤……”木心的作品,承接先秦诸子文化气脉,用生命照亮文化的星空,让回到“兔子的汤”成为一种可能,至少能够看到这种希望。从某种意义上说,木心先生使我们认识到文化年轮的刻度以及精神审美的温度。
  李劼先生将《木心论》视为种了一片以“木心”命名的小树林,让生活在雾霾中身陷困顿的人们去小树林呼吸新鲜空气,享受精神芬芳,汲取生活力量。对我们来说,走进那片迷人的小树林,收获的又不只是这些,应该还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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